20世纪八九十年代,美国历史学家多米尼克·拉卡普拉提出文本解读理论。该理论认为文本离开作者进入读者手中,进入思想流通市场后,会有不同解读方式及视角,作者也不再能控制他对文本的原始意义赋予。这本来是一个在现代史学理论乃至文学理论领域常见的观点,但是有从事史学实践研究的学者却认为,文本是具有固定意义和价值的,怎么能够自己产生意义和价值,怎么可能具有主体性,莫非文本“成精”了? 实践与理论分歧的提出 长久以来,实践的历史学家和史学理论研究者之间存在着一些歧见与争论。比如说,对史学理论研究所谓“太空洞”、“不符合历史事实”的评价我们经常会有所耳闻,但这类评价的说服力显然是不足的。实践的历史学家对理论的漠视是基于经验常识的,而历史学研究很大程度上是一门以经验研究为基础的学科。经验常识化的看法在历史学领域内并不会受到排斥或交相颉颃,以至于像“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类的说法也不会由于抵牾而被剔除。所以,史学实践研究者对理论的态度要么表现为“事不关己”,要么表现为对史学理论的经验性和常识化批判,他们往往不是深究理论家们的分析论证,而是指责不符合“实践”且太过“玄虚”。就像海登·怀特在《答亚瑟·马维克》一文中所指出的,马维克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不是分析他们的论证,而是要么指责他们心智不全,要么对他们进行道德责难”。 史学理论作为历史研究的领域之一,从一产生就包含着对人类历史进程的反思,对人类未来走向的预测以及对历史学研究的方法、趋势、史家态度等要素的批判与梳理。作为历史研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史学理论研究有着重要地位,甚至在当代理论语境中,历史学与历史哲学没有本质性的区别。既然它们有如此多的共同面相,为何在学术研究中还会发生诸如“成精了的文本”这类误解呢? 马克斯·韦伯意义上的理性化在现代社会中的发展是全面的,其在学术研究中的表现就是学科化和专门化。现代学科分化(引者按:既有学科间的分化,也有学科领域内的分化)的进行,导致了学术研究的专业化和精深化,因为一方面从业者所受的系统训练只局限在某一领域之内,另一方面是更多的从业者涌入,导致学科领域不断扩展和学术研究的精深化。所以,“隔行如隔山”这句俗语在现代学术语境中反而具有了积极的意义暗示——我们对于自己不熟悉的研究领域保持审慎的研究态度是必要的。 自19世纪历史学专业化和学科化形成以来,历史研究成为整个社会中脑力工作者的一个专门领域,在从事实践研究的历史学家背后,还暗含着对自己工作的手段与方法、性质与作用、能力与价值的认知与反思。而这种认知与反思的功效在历史研究专业化和学科化以后,逐渐从整个历史研究领域中独立出来,成为一个专门的研究领域,即现代学科意义中的史学理论研究领域。由此,历史研究在宽泛意义上日益形成两大研究范畴:实践的历史研究和史学理论研究。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