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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沙尚德街東漢簡牘》一書中公佈了263枚從9口古井發掘的東漢簡牘（包括殘片），其中自482號井發現、整理號爲212和254的兩塊木牘殘片，内容密切相關，都是法律條文或者法律條文的摘錄。[1]殘片雖然來自482號井的第2、3不同地層，但筆者認爲，根據形制和書寫風格，可以綴合此兩塊殘片。另外，里耶秦簡中也有殘片屬於不同地層而當綴合的例證。[2]復原的結果如圖1、2。  圖1：212正+254正綴合示意圖  圖2：212背+254背綴合示意圖 從斷口來看，254號牘上端似乎完全吻合212號牘下端的右側。綴合時兩塊殘片稍微重疊（參圖3、4）。  圖3：212正和254正斷口  圖4：212背和254背斷口 原來，212正下端右側的“益”字的“皿”部分有缺，下面有另一字的殘筆。另外，254正上端的“賦”字也不完整，前面的殘筆整理者認爲是“以”字。綴合後發現，212正下端右側殘筆其實是254正上端“賦”字的左上部分，而原來釋爲“以”的筆畫是212正下端“益”字的右下部分（參圖5）。  圖5：綴合後的“益”、“賦”字 復原後212+254正第2欄第一行的文字將變成：“臧（贓）錢三百，鬼新（薪）、白粲。・擅加益賦，還臧（贓）卑〈畀〉[3]主。”此“賦”應爲官吏要收取的“賦稅”。官吏如果擅自多收取賦稅，他們不僅需受處罰，這筆錢也要還給付稅的人。[4] 不過，此則綴合還有一個問題：按照《長沙尚德街東漢簡牘》中的統計表，212和254號牘從尺寸來看好像不能綴合。據是表，212號牘長10.5釐米、寬2.6釐米而254號牘長5.8釐米、寬2釐米。[5]換言之，254號牘不可能比212號牘長，並且寬度不可能只有212號牘寬度的小半（參圖1、2）。檢圖版，212號牘的寬度大概是長度的四分之一，長度和寬度的比例符合統計表所記的尺寸，但254號牘的比例絕不符合表中的數字：據統計表，254號牘的寬度大概是長度的三分之一，但圖版顯示，其寬度實際是長度的十二分之一。統計表中254號牘的信息好像不確。[6]爲確認212和254號殘片的尺寸，筆者曾聯繫長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的羅小華先生，承他告知統計表中212號牘的尺寸正確無誤，但254號牘其實長13.4、寬1.1釐米，表中信息確實有誤。[7]可見，從尺寸看，綴合方案似乎也能成立，兩塊殘片的長度一共23.9釐米，考慮到綴合時兩塊殘片重疊（參圖3、4），原來的木牘應稍短，估計大致符合漢代一尺的標準長度；又212號牘的一側明顯殘損，所以原來的寬度應多於2.6釐米。 綴合後的釋文如下。 212+254正： [第1欄] 列侯相遺書以侯印封，完城旦。 鬬刃傷人，完城旦。 ・人妻事□禾□接夫婦道父母。 嫁爲人妻，減死罪一等，完城旦。 棄書官印以上，司寇。 非縱火時擅縱火，燒山林□司寇。 □□節□□吏不□□〼 … [第2欄] 臧（贓）錢三百，鬼新（薪）、白粲。・擅加益賦，還臧（贓）卑〈畀〉主。 □闕上百者不上，鬼新（薪）。 上書言變事不如式，爲不敬。 天下有服禁不得屠沽，吏犯，不敬〼 □□官府寺舍民廬，臧（贓）不滿千〼 僕□當僕，坐臧（贓）爲盜。 □□坐臧（贓）爲盜。 … [第3欄] 僞[8]寫皇帝信爾（璽）：要（腰）斬。 謀反者，要（腰）斬。 大逆無道□□□□□□ … [第4欄] 與伯季父子奸，右止（趾）。 發遷衛土〈士〉[9]不得令相冒代，棄市。 傷兄姊，加罪二等。 … 212+254背： [第1欄] … 妻淫失煞（殺）[10]夫，不道。 奸人母子旁，不道。 對悍使者無人臣禮，大不敬。 驚動鬼神，大不敬。 上書絕[11]匿其名，大不敬。 漏泄省中語，大不敬。 [第2欄] … □□□□□棄市。 以人罪爲罪，當斬。非犯軍中，棄市。 盜變事書，棄市。 留變事書當上不上滿半日，棄〼 吏留難變事滿半日，棄市。 發視變事，棄市。 同產相奸，棄市。 [第3欄] … 受□□□書而亡之，髡鉗。 詐命□所及詐復，免死，髡鉗。 [第4欄] … 謀盜復，完城旦。 臧（贓）四百，完城旦。 附記：本文受海德堡大學漢學系《長沙尚德街東漢簡牘》研讀班的啓發。參加者如下：紀安諾（Enno GIELE）、李峰、馬增榮、馬碩（Maxim KOROLKOV）、唐俊峰、孫慧、瞿見、Egas MONIZ-BANDEIRA。寫作過程中承好友唐俊峰、馬增榮提供寶貴意見，並得羅小華先生幫忙核對原件的尺寸，謹致謝忱！ 本文寫作得到德意志研究協會（Deutsche Forschungsgemeinschaft）附屬海德堡大學933號特別研究中心（Sonderforschungsbereich）“Materiale Textkulturen”的資助。 [1] 長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長沙尚德街東漢簡牘》，長沙：嶽麓書社，2016年。212號牘（出土編號爲2011CSCJ482(2):25-2）見頁117-118（彩色圖版），頁170-171（黑白圖版），頁221-223（釋文注釋）；254號牘（出土編號爲2011CSCJ482(3):3-5）見頁119（彩色圖版），頁172（黑白圖版），頁223-225（釋文注釋）。 [2] 比如里耶秦簡8-2265+12-1786（出土登記號）。參里耶秦簡博物館，出土文獻與中國古代文明研究協同創新中心中國人民大學中心編著：《里耶秦簡博物館藏秦簡》，上海：中西書局，2016年，頁136、202。 [3] 周海鋒疑“卑”爲“畀”之訛字，今從。見氏《〈長沙尚德街東漢簡牘〉校讀記（一）》，簡帛網，2017年2月22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2736）。 [4] 參張家山《二年律令》簡185：“擅賦歛者，罰金四兩，責所賦歛償主。”（彭浩、陳偉、工藤元男主編：《二年律令與奏讞書——張家山二四七號漢墓出土法律文獻釋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頁164）；居延新簡EPT43:55：“坐簿書貴直爲擅賦臧二百五十以上……”（見張德芳主編；楊眉著：《居延新簡集釋（二）》，蘭州：甘肅文化出版社，2016，頁355）；《漢書·萬石衛直周張傳》：“今君上書言倉庫城郭不充實，民多貧，盜賊衆，請入粟爲庶人。夫懷知民貧而請益賦，動危之而辭位，欲安歸難乎？君其反室！”（【漢】班固撰：《漢書》，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頁2198）。 [5] 參《長沙尚德街東漢簡牘》，附表二（頁88-101）。 [6] 水間大輔已指出縱、橫比例不一致的現象，見氏《長沙尚德街出土簡牘法律條文雜考》，載《中國簡帛學國際論壇2017會議論文集》，頁289。 [7] 羅小華2018年5月11日發送的郵件。 [8] 李洪財將原來的“爲”改釋爲“僞”，今從。見氏《〈長沙尚德街東漢簡牘〉補釋》，簡帛網，2017年2月23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2737）。 [9] 周海鋒疑“土”爲“士”之訛字，今從。見氏《〈長沙尚德街東漢簡牘〉校讀記（一）》，簡帛網，2017年2月22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2736）。 [10] 吳雪飛讀爲“殺”，今從。見氏《長沙尚德街東漢簡牘補釋兩則》，簡帛網，2017年3月1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2742）。 [11] 周海鋒將原來的“紀”改釋爲“絕”，今從。見氏《〈長沙尚德街東漢簡牘〉校讀記（一）》，簡帛網，2017年2月22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2736）。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18年5月12日02:43。）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