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祭荀大典——荀子文化的仪式建构 仪式“能够在最深的层次揭示价值之所在……人们在仪式中所表达出来的,是他们最为之感动的东西”,[15]但是这一仪式更多意义上而言的是宗教仪式,对于文化节性质的“公共记忆”的建构而言,“仪式的表演性重于信仰”[16]。 2008年10月14日荀子文化节最吸引大众眼球的就是祭荀大典。当天10时许,在荀子文化公园山门的广场上,盛大的祭荀仪式开始。广场上,击鼓鸣钟,乐声响起,身着古装的礼仪人员在司仪的带领下向荀子献上牛羊五谷、省市相关领导先后为荀子像敬献花篮,并宣读祭文。模仿战国时期的礼乐表演是祭奠活动的高潮。 2010年10月10日召开了第五届荀子文化节。本次邀请了国内外儒家学派的专家学者,同时举办书画展、摄影展等,在本次开幕式上再次举行了隆重的祭荀大典和规模宏大的祭祀舞蹈,“祭荀大典”一开始,当地百姓代表列队缓步迈入荀子大殿,供奉五谷,表达对构建和谐社会的美好愿望。最后以“庚寅年祭荀子文”结束。 庚寅年祭荀子文 维公元二零一零年十月十日(农历九月初三日)岁在庚寅,日当癸已,天朗气清,秋风送爽。荀氏宗亲,少长宾朋,再会安泽,又叙佳谊。沁水河畔,况山峰巅,宣德音以礼赞,降嘉仪以悼缅。五谷风雨集,杯酌若浮云。高歌长舞,诚祭 荀卿。 文曰: 桓桓荀卿,应德孔盛。皓素其质,允迪忠贞。 龙跃天衢,振翼云汉。扬声紫薇,垂光霓虹。 嫉于时弊,明于王道。著书万言,流布天下。 性与道合,思若有神。安顿众生,泽及后人。 王霸之道,积以布陈。礼法之途,万世循踵。 乾坤酿灵,造化粹精。百行高善,穷物之情。 呜呼,禀乾钢之正性,蹈高世之殊轨。 冰洁渊清,介然特立。君子亮直,行不柔辟。 吾辈遥杯,荀卿通灵。圣境荀乡,祁祁才俊。 文化大县,经济飞腾。品物宣育,百谷繁盛。 典坟既章,礼乐咸明。济济缙绅,盛兹阶亭。 自古立言,莫卿弘大。无思不若,永观厥崇。 没而不朽,身沉名飞。今日何日,念兹在兹! 2011年10月11日,由临汾市委宣传部、安泽县委、县政府主办的第六届中国(山西・安泽)荀子文化节在山西省安泽县拉开大幕。本届文化节以“弘扬・传承・合作・共赢”为主题,以文化为桥梁,以节庆活动为载体,以交流合作为主旨,举办了开幕式暨祭荀大典、特色产品展示及项目推介、大型文艺演出、荀子文化高层论坛、合作项目洽谈暨签约仪式等6项活动。参加荀子文化节的领导和嘉宾,先后向荀子像敬献了花篮,表达了对古圣先贤的敬仰。11日下午,在安泽文体广场上演了一场大型文艺演出,演出在中国歌舞团《舞动安泽》的动感舞姿中拉开帷幕。配乐朗诵《安泽赋》充分融合了安泽的千年历史,讲述了安泽人民在历史变迁中百折不挠、艰苦奋斗,取得生态良好、环境优美、人文荟萃、丰碑永恒的辉煌业绩;舞蹈《西班牙之火》《外国歌曲之旅》展现出浓郁的西方艺术魅力,让观众领略到异域风情;情景剧《荀乡记》采用时空穿越的方式,将安泽的风土人情、荀子文化与网络流行语言有机结合,风趣地将荀子文化的内涵表达出来,特别是国家一级演员、歌唱家朱明瑛,著名歌星任静、付笛声等人的精彩表演,更是将演出一步步推向高潮。演出在歌曲《套马杆》的优美旋律中落下帷幕。本届荀子文化节突出“文化搭台、经贸唱戏”,主题有很大创新,荀子的终老地——山东省苍山县也派代表送来祝贺。 从上述资料论述中可知,从2008年第三届荀子文化节开始才打造“祭荀大典”,之后共举行了三次仪式,这一仪式更大意义上是古时礼乐表演的恢复,礼包含了仪式化,但其看重的是表演的正确性,“仪式参与者的内在状态,他们的个人信仰和倾向,在很大程度上是无所谓的。”[17]这一表演主要是在政府的主导下,由地方知识精英从文献文本中以战国礼乐为背景构建祭荀仪式,这一仪式的核心就是遵照荀子的身份与贡献所构建的礼乐规范,第一次祭荀仪式从其形式到内容,显然仿照了祭孔大典,恰是这一仪式将荀子文化节推向高潮,加强了其文化展演性。当然这一事项的参与者从以上资料表述中,可以看到主要是政府、高层学者、演员等,当地民众并不是参与者。这一表演还不同于很多地域为了旅游开发而进行的舞台展演。根据戈夫曼(Erving Goffman)的理论,他把人生比做一个大舞台,并提出了“前台(the front stage)”与“后台(the back stage)”的观点。“前台”即指演员演出及宾主或与顾客服务人员接触交往的地方,“后台”指演员准备节目的地方,这是一个封闭性的空间。在他看来,在社会这个舞台上有三种人,一种是演员,一种是当地观众,一种是外来人;一般而言,这种舞台表演主要是给外来人看,而安泽荀子文化节的舞台展演中,表演主要是给当地民众看,其舞台的主角是政府人员、演员与外来人。这一情形所形成的因素诸多,但其核心因素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制度。从2003年在全国启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以后,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中,政府出于决策、组织、统筹的地位。当然,政府不是抽象的,它有具体的结构系统。在这个系统中,不同级次之间地位与诉求也会有差异:居于高层的(中央及省部一级),以制定法规政策为主,掌管宏观调控;越往下层,实际参与的程度越高;到基层,甚至具体组织,直接参与。各级政府都把自己的介入视为执政政绩的一部分,要求民众按照他的意志执行。由于这种介入以权力为依托,具有某种强制的功能,构成一种主导力量。这种主导力量,可以以其强势地位,统辖全局,安泽并不是个案或例外,各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都出现了这种组织、表演的局面。但是这种建构性的仪式,由于缺乏其灵魂——信仰,他只能在政府组织中会延续,民众文化认知系统中并无此项。所以安泽县的荀子文化节这一高潮或者在媒体中影响最大的“祭荀大典”在2011年以后就消失了,对于民众而言只是几次广场文化表演而已。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个最大属性是,它是与人及人的活动相联系和共生的。”[18]人的存在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存在的前提,对“非遗”项目的认定和界定,主要是由民众所决定的,由该遗产的传承人或传承社区说了算,而不是取决于专家、学者,这与“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的保护有质的区别。安泽对于荀子文化的打造与构建也并不是没有丝毫影响,荀子文化园作为新的景观进入民众的日常生活,但其核心与根本影响与荀子并无太大干系。但是“祭荀大典”则无法纳入民众的知识系统,形成具有地域特性的知识与珍贵的思想养料,而只能是昙花一现。 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极为兴盛的当下,各级政府主导,各个领域的学人积极参与,但是这一主导及参与不能违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基本属性,尤其是各个地域,否则就会走上重构或打造地域文化符号或文化标志的歧途。 (原文载于《西北民族研究》2015年第4期,注释从略,详参原刊)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