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袁阔成在表演评书。 袁阔成是我国著名的评书表演艺术家。他自幼成长在京城评书世家,祖父袁霭棠、父亲袁杰武均为评书名家。18岁的袁阔成在沈阳“挑帘红”一举成名,1948年山海关解放时,袁阔成创作了新节目《迎解放》,随后又开创了“说新书”的先河。他是新中国最早走进电台的评书演员之一。改革开放后,他的长篇历史评书《三国演义》成为中国评书艺术史上的巅峰之作,轰动海内外,影响几代人。《袁阔成传》回顾了袁阔成先生曲折、朴素而光彩的一生,也为中国评书艺术史留下了重要记录。 现代新评书 《小二黑结婚》的诞生 现代新评书 《小二黑结婚》虽然“诞生”在山海关一个普通的茶社,却是一个年轻的评书演员为说讲中国现代新评书打了头炮。也因此,袁阔成得到了“开现代评书之先河”的赞誉。 凭着一股年轻人的热情和勇气,再加上一手纯熟的评书表演真本事,袁阔成不仅信心十足,而且把新书说得十分卖力,认认真真,直说得满头大汗。可是没想到,原来说传统书每天都是满座,现在这听众就一天比一天少了。说到第五天,台下观众就剩下三位了,其中一位还是剧场经理。 现代新书《小二黑结婚》没有像以往说传统书那样火起来。年轻的袁阔成没有灰心,没过几日,他对书场经理说:“明天换书!”口气仍然信心十足。这次他要说的是新书《吕梁英雄传》。 没想到,新书《吕梁英雄传》也和《小二黑结婚》差不多,没过几天,听众仍是越来越少。不用问,用袁阔成的话说,砸啦!当时好多老听众对袁阔成说:“您赶快把书换回来吧,说哪门子新书呀!放着赚钱的《雍正剑侠图》不说,您这是图什么呀!再说,您这新书也说得太不好听,我们听不懂……” 袁阔成听了,顿时觉得很奇怪,不说别的,单就自己的台词来说,是名副其实的京字京白,怎么就愣说听不懂呢?按照评书表演艺术的规律,历来讲究的是“开宗明义”。“宗为本”,就是什么时代的人、什么矛盾、什么事儿交代清楚了没有;“明”就是显露出来的意思,即主要故事情节显现出来没有,主题思想、人物关系评说得是否合情合理。袁阔成仔细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并没有违背这些规律,可听众为什么不喜欢呢? 想到这儿,袁阔成觉得自己首先应该做的是虚心向听众请教。看到一个有名气的“角儿”这样诚心诚意,听众自然也向袁阔成说出了心里真实的感受。他们纷纷对袁阔成说:“没有别的,就是您这新书说的词太旧了,小二黑的台词说得跟《三国演义》里的鲁肃似的,把抗日民兵队长说得跟《施公案》里的黄天霸一样了,我们听着别扭……” 袁阔成听了,不由心里一惊。自己这不等于是干了一个“旧瓶装新酒”的事儿吗?原来自己一心只想说现代书,可是书中塑造的人物、台词、着装、打扮直到举手投足完全是传统书的套路,这样的话,听众怎么能爱听呢? 回到家后,袁阔成仍然不停地思索,经过一连几个白天黑夜不休息的琢磨,他终于认识到,说新书之所以没有得到听众认可,最根本的原因是自己没有程式的遵守,也没有生活体验。小说跟评书是截然不同的。要想在现代评书里塑造好一个翻身解放的新青年农民,首先要把小说变成评书脚本,就是要进行一番二度创作。说新书,“改”的核心就是要敢于打破传承,要创新。必须深入生活,从生活中去探寻创作源泉。 机遇钟情有实力和有准备的人。担任唐山说唱曲艺队队长不久,袁阔成迎来了一个展示评书表演艺术风采的良机。唐山广播电台找到了袁阔成,邀请他去电台播讲现代评书《小二黑结婚》。一听这信儿,曲艺队的朋友们都为袁阔成高兴,不管怎么说,这电台比起茶社来,那可是站在小茅草房看高楼大厦,大了去了。袁阔成自然也是非常高兴,但他也深知自己将迎来新的挑战。 电台毕竟不同于书场。演员见不到听众,听众也看不到演员的表演。如果演员还像在书场上一样做动作表演,即便是非常短的几秒钟时间的亮相,也会给听众造成 “断档”的感觉。这就需要演员在“说”上拿出真功夫,在“听”上牢牢抓住听众,进而体现出广播评书的魅力。 此时的袁阔成还面临着说书题材与年龄的“劣势”,他说的不再是内容吸引听众、版本完整的传统评书,而是经历过失败、仍在不断探索的现代新评书。而论年龄,刚刚21岁的袁阔成比起几位久战书场的评书前辈,确实是“嫩”多了。 这些无疑都为袁阔成播讲《小二黑结婚》增添了不少困难,但天性喜爱钻研、追求进步的袁阔成对此并不十分在意。他觉得,评书演出从书场到广播电台,这首先就是一个进步,是时代在前进,也是评书表演发展和进步的过程。自己虽然年龄小,资历浅,但自己赶上了新中国人民当家做主、评书演员地位提高的好时代,而且能够在新中国刚刚成立不久就走进广播电台说评书,作为一个年轻的评书演员,应该感到荣幸。 这样的一份心境,自然让第一次走进唐山广播电台播讲的袁阔成获得成功。“在演播过程中遇到过很多困难,我这个人好跟自己较劲,备书时下功夫,生活中注意观察,总是想方设法要把一些现代词汇巧妙贴切地用于我的书中,让听众听着既开心又有所得,而且尽量争取达到与书中的故事产生共鸣的效果……”在《小二黑结婚》播完后,袁阔成又先后在电台播讲了《吕梁英雄传》《新儿女英雄传》《白毛女》《灵泉洞》等多部现代评书。 从书场到广播电台,体现了袁阔成日渐提高、完善的评书表演水平。这是他在评书表演艺术道路上一个新的里程碑。 重编创作《三国演义》,影响几代人 1979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决定播讲长篇评书《三国演义》,并把播讲任务交给了袁阔成。而此时播讲《三国演义》,抛开众多文官武将和宏大战争场面的表演难度不说,单就时代的变迁就已大大不同。 一向喜爱钻研探索、勇于挑战自我的袁阔成,仍然义无反顾地接受了任务。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一个全新的、袁阔成版的评书《三国演义》献给亿万听众。 袁阔成首先认识到,《三国演义》是一部历史演义小说,因此它同一般的演义小说最大的不同就是“历史”的内容和意义。袁阔成首先认真阅读罗贯中著、毛宗岗评、带全图绣像的《三国演义》,同时他又查阅参照了 《三国志》《三国史话》《三国故事》《三国纵横谈》以及古本唱词《三国演义》等书,甚至连后来在日本发现的有关 “三国”的最早话本《三分事略》,他也找来进行阅读参考。 如此大量地阅读和参考历史与文学资料,不仅让袁阔成深刻了解了那一段历史,也让他感受到小说《三国演义》不同于历史的文学魅力。而这些对袁阔成在重编创作中以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正确评价书中主要人物的功与过、是与非,又不失刻画人物、情节的完整和精彩,无疑是非常重要的。 但评书毕竟不同于小说,更不同于历史。袁阔成认为,评书艺术比较通俗,易于接受,所以一般老百姓都比较喜欢。但是说《三国演义》又不同于说其他历史小说。它既有表演评书的艺术,又有大量的历史事实,使用的又大都是文言。而且它写的是1800多年前群雄纷争的历史故事,光是人物就有几百个,战役也有几百次。不管是人物与事件,还是环境与战争,都是其他评书作品无法比拟的。 此外,小说《三国演义》虽属于通俗文学,但是原著文学性比较强。因此,在20世纪80年代的听众面前,如何将评书 《三国演义》表演得既有古典风格,又通俗易懂,是袁阔成最先思考的问题。经过反复阅读和钻研,袁阔成决定从语言和发挥评书特点入手。语言即是对原书中生涩、陈旧的词汇做 “手术”剔除,换上雅俗共赏、人人都能听懂的大众语言,同时也保留了一些听众熟悉易懂又很精彩的原书中的文言。总之一句话,就是采用文白相间的语言。而发挥评书的特点则是加强评书的“评”和“说”,通过评人、评事、评情、评理,可以拉近和听众的距离,起到和听众直接交流的作用。 袁阔成还十分注意在人物的叙述和人物的心理方面多下功夫,他说:“过去说评书只是注重用情节抓人,因而功夫花在制造悬念上。其实《三国演义》的情节大家都熟悉,如果还是照过去那样做,就不会有新的突破。于是我就把着眼点放在刻画人物上,注意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 为了更形象地把人物和环境景物献给听众,袁阔成在潜心钻研的同时,还自掏腰包,花费了半年多的时间,先后去了成都、白帝城、宜昌、汉中、宝鸡、陈仓、五丈原等三国故地访察,搜集民间传说,核对古今地名、地貌等,这无疑也让评书《三国演义》的内容更加丰富更加完整。 秉着尊重历史事实和人物性格逻辑的原则,坚持充分挖掘和表现人物内心活动的创作方法,袁阔成终于把120回的长篇历史小说《三国演义》重编创作成365讲的评书《三国演义》,并于1981年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开始连播,1984年全部录制完成。从准备到播出,用了整整5年的时间。可以说,袁阔成播讲的长篇评书《三国演义》,实不愧为浸满了一代评书表演艺术家心血的长篇评书巨作。 袁阔成深厚而近乎完美的表演功底,也在播讲《三国演义》中得以充分体现。袁阔成对嗓音的控制能力很强,可以自由地控制声音的轻重缓急,从而可以让语言变得抑扬顿挫,富于韵律感,就像唱一样好听。他还有一项绝技,就是对口技的运用。把一部《三国演义》说得大气磅礴、跌宕起伏,极富史诗般的韵律美,这也是他说这部书的最成功之处。比如《三英战吕布》中,充满了金戈铁马激烈的战斗场景,这一段表演,袁阔成运用大量象声词,将自己具有深厚功底的口技表演发挥得淋漓尽致,既塑造了勇猛作战的各路先锋大将,也描绘出刀枪明亮、盔甲鲜明的古战场。因而不管是在哪里,仅仅凭着“听”,人们就可以如闻其声、如见其面,感受到一个个英雄豪杰鲜明的形象和金鼓大作厮杀连天的激烈战斗场面。也因此,人们赞叹说:“听袁先生的书,真好似看一部电影,一场话剧。”想来,这也正是袁阔成说讲《三国演义》的魅力吧。 袁阔成播讲评书 《三国演义》后,立即引起了强烈反响。每天到了《三国演义》播出的时候,人们纷纷围坐在收音机旁,认真收听。从老人到小孩,从普通工人到知名作家,从学生到专家学者,全中国上亿听众,无不为袁阔成的《三国演义》倾倒。中央电台收到了数以万计的听众来信。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日本早稻田大学的教授、汉学家等也为此先后来到中国访问。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