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诗学思想 从诗学思想上考察,蒙古族当代诗歌创作,在世界诗歌的影响下,形成了三种即更替又交叉的诗学思想。即是抒情主义、意象主义和语言诗学。 (一)抒情主义 抒情主义无疑是当代蒙古族诗歌的主流诗学思想。抒情主义,顾名思义,以抒情为诗歌的本质特征。其创始人是纳.赛音朝克图和巴.布林贝赫。其中,纳.赛音朝克图的诗歌以直接抒情为特色,情感真挚热烈,抒情汪洋恣肆,风格朴质明朗;巴.布林贝赫的诗歌集史诗的气魄、民歌的柔婉、赞祝词的铺排为一体,注重营造意境,风格精致而雄健。阿尔泰、勒.敖斯尔继承并改造了抒情主义,使其更加适应时代的嬗变。如阿尔泰的诗歌,从形式上看,是自由体诗,从内容上看,是包容诗;他把抒情作为诗歌的主要功能的同时,将小说、戏剧等的叙事、议论、对话功能引入抒情诗,提炼出了能够包罗万象的诗体。阿尔泰的诗歌即受到惠特曼自由体的影响,也显示出蒙古族长调民歌的悠长韵律,而且内容庞杂,对应了我们复杂的现实生活。相比,勒.敖斯尔的诗歌前期是很整饬的格律体,后期是变化多端的自由体,其抒情方式与巴.布林贝赫的诗歌有渊源关系,但更加自由灵活,意境的营构,抒情的激越,议论的巧妙成为他诗歌的特色。新世纪以来的“原生态写作”基本上继承了抒情主义衣钵,满全温情浪漫的散文诗也把想象与情感的功用大加发挥。 (二)意象主义 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国外现代主义诗歌和内地“朦胧诗”对蒙古族诗歌的影响逐渐显露,诗人们开始接受更加现代的观念,探索更新颖的表现手法,意象主义诗学思想在部分诗人的创作中得到了体现。他们的代表是齐.莫日根和特.官布扎布。齐.莫日根的诗集《迷梦》、特.官布扎布的诗集《二十一世界的钟声》集中体现了这一诗学思想。他们不再满足于单纯的抒情,而更多地将主客体融为一体,为思想情感寻找客观对应物,致力于客观呈现,将主体隐匿在意象方程式中,不予论说。前者的意象诗简短而复杂,总是将瞬间的复杂感受聚合为凝练的意象组合;而后者的意象诗带着更多的内在抒情因素,意象如汹涌的江河奔流而来,表现复杂的思绪之流。第三代诗人仁.斯琴朝克图、德.斯楞旺吉拉的诗歌将意象主义化合到文化诗歌中,集中表现游牧文化心理和生活情趣;第四代诗人中瓦.赛因朝克图、海日寒等人也不同程度地吸收了意象主义诗学,与他们的智性写作有机整合到一起。 (三) 语言诗学 蒙古族诗歌发展到八十年代后期,一种新的诗学观念悄然发芽,这一观念涉及到蒙古族“朦胧诗”的旗手之一波.宝音贺希格。他一开始就对语言有一种魔术师般的迷恋,这种迷恋通过国外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诗歌的洗礼,在八九十年代之交成熟为一种崭新的诗学思想——语言诗学。语言诗学的本质即以语言为本体,以语言重新命名世界,在这里,现实被读成语言现实,语言成为一切;内容与形式的合一,逻辑的非连续性,主体的语言化成为主要特征。继宝音贺希格之后包.乌尼尔也在语言诗学方面做出了贡献,诗集《独木林》代表了这一特色。 这三种诗学的多元共存表明蒙古族诗歌创作已与世界诗歌创作有了某种同步性,进入了繁荣发展的时期。 三、美学形态 蒙古族诗人的世界意识始自1902年左右。从此,诗歌创作不再是封闭的民族文化中的写作,而是跨文化视野中的写作。因此,蒙古族诗歌的美学形态也与世界诗歌思潮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概而观之,当代诗歌中共有四种美学形态:现实主义美学、启蒙主义美学、浪漫主义美学和现代主义(包括后现代)美学。 现实主义美学指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美学,革命时期的诗歌均遵循了这一美学原则,以反映论为指导,塑造典型形象,主体精神主要体现在抒情上,追求朴素和雄壮的风格,形成了“颂歌模式”,政治抒情诗和生活赞美诗成为主流。第一代诗人的作品均有浓重的现实主义特色,但由于蒙古族诗歌具有强大的浪漫主义传统,部分诗人的作品也体现了浪漫主义色彩,如巴.布林贝赫和齐木德道尔吉的诗歌。 “新时期”诗歌主流带有较明显的启蒙主义色彩,这当然与“文革”遭遇、改革开放初期对现代化的呼唤和历史进步的渴望有关。第二代诗人阿尔泰、齐.莫日根、勒.敖斯尔、诺力玛斯楞、纳.松迪、德力格尔仓、苏尤格的作品均不同程度地体现了这一美学特征。他们诗歌中的主体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启蒙主体,作品有很浓重的思考特质,反思性、社会性、批判性强烈,理性、真理、现代化、乐观的历史观成为权威话语。另一方面,由于蒙古族诗歌传统的强大吸力,浪漫色彩也时刻体现在作品中,抒情性强烈。 浪漫主义美学主要体现在第三代诗人仁.斯琴朝克图、德. 斯楞旺吉拉、色.敖特根白乙和第四代诗人多兰、满全等人的作品中。主体、理想和美成为他们诗歌的核心,在历史观和价值观上体现了一种反现代的特质,追求“宝木巴”理想(即“乌托邦”),对牧歌生活的怀旧、对爱的世界的渴望、对“神话”世界的建构成为他们诗歌的主要内容。 而另一部分第三代诗人和第四代诗人的作品则体现了较强烈的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色彩。如特.官布扎布、波.宝音贺希格、特.斯琴、瓦.赛音朝克图、昂格图、海日寒等人的作品。无论从表现异化、解构理性、重建诗意的主题上看,还是从孤独的主体、怀疑的价值观、悲观的历史观上看,或者从“新神话写作”、破碎化、零散化、游戏化等艺术追求上看都烙着深刻的现代、后现代印记。从蒙古族诗歌传统看,他们走的最远,最义无反顾,最具颠覆性。他们第一次把丑、平庸、荒诞等美学范畴纳入到蒙古族诗歌中,并表现了一种变形美、病态美和朦胧美。 除了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美学与那段历史一同终结,其他三种美学形态在当下蒙古族诗歌创作中均有不同程度的表现,诗人们在各自的道路上继续探索前行着。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