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未决的悬案,羊也能断? 羊作为献祭给神灵的食物,也许不算特殊。但羊的神性远不止于此,据说它还会判案。 事实上,羊的神话传说有很多。《山海经》等著作中,大量神兽都形似羊。在羌族、吐鲁番族和藏族等游牧民族中,羊也一直是神圣的崇拜物,且在牧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羊肉、羊乳是主要食物,羊毛、羊皮可作衣物。“羌”字甚至直接透露了其与羊之间的密切联系。正是在提供生命养料的基础上,牧民们对羊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 普通动物一旦成为圣物便具有了神性、掌握了神权,进而成为公平公正的象征,甚至能代替神来处理氏族首领或长老不能处理的事务。这时,就形成了所谓的图腾判决,亦即“神的裁判”或“神判”。 “神判”作为社会人类学用语,采自条顿语。据说,古条顿人通过使被怀疑者经受一种肉体的考验而决定他有罪或无罪的方式。例如,令其将手浸入沸水中,若不受伤,即认为这是神的开释。在法律健全的当代社会,也许会认为这种方式颇为荒谬。然而,在初民的世界观中,通过占卜、赌咒、立誓和神判等方式求助于超自然来确定案件事实的情况是非常普遍的。因为在所谓自然体制(氏族体制)中还没有依法律去统治的民权民威,世人习惯于祈求神为案件的公道作见证。这种控诉和辩护,就形成了最初的“审判”。 《墨子》一书中也曾记载过“神羊决案”的故事。从前,有两人争讼三年而狱官不能判决。齐君想都杀掉他们,却又担心杀了无罪者;想释放他们,却又担心放过了有罪者。于是,让二人和一头羊一起,在齐国的神社盟誓。同时,在神前挖一条小沟,杀羊并将血洒在里面。读一人的誓词,读完,没事;读另一人的誓词不到一半,羊跳起来把这人的脚折断了。 很久以来,中国古代神话中就有类似的故事情节。古籍中记载,有个长着一只角的羊,能够知道哪些人是有罪的。皋陶审理案件时,对那些怀疑有罪而难以推定的人,就会让这只羊去触他。如果此人有罪,羊就会抵触;如果没有罪,羊就不会抵触。这种独角羊如此“善于”判断疑案,所以皋陶对其很是敬重。 羊跟判官有关联,其实这从“法”字的古代写法上也能看出端倪。法,古作灋。《说文解字》的解释是:灋,刑也。平之如水。从水,廌所以触不直者去之。意思说的是,“灋”所体现的公平是“廌”将“不直者”触走。这跟《墨子》里“羊起而触之”的手法一致。“廌”是不是就是羊呢?文字学家的解释是像鹿,也像羊,也像牛,是一种罕见的神兽。 但大部分情况下,廌都是被当成羊来看待。你看,野生的盘羊有着长长的螺旋形角,是不是可以看成山羊一样的头、鹿一般的身子。廌还被称为“獬豸”,《后汉书·舆服志》认为獬豸就是神羊,能别曲直,楚王曾获之,以它为冠。《晋书·舆服志》中也说獬豸就是神羊,能触邪佞。因为獬豸的传说,故历代执法官吏都戴獬豸冠、着獬豸服。此外,灋的缔造者蚩尤,据说也与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通往天堂的路上,有羊守护? 除了上述两个功能外,羊还有一个特征比较突出,即能够引导亡灵通往“福乐之国”和“死神之地”。《辽史》记载,公主下嫁有一整套规模性仪式,其中就有一只祭羊。这里的“祭羊”不是一般的羊,而是“送终之具”。也就是说,这个羊是给公主送终所用,能够将公主死后指引送至天国,是一种保护神。这一点正如美国学者魏特夫所言,契丹族死者灵魂通往灵山的最后旅程,只要献上一只劣等羊的供品就会变成坦途。 不光古时辽代契丹人有用羊送终的习俗,当今居住于云南省的普米族中也流传着类似为死者举行送魂、引荐的宗教仪式,即所谓“给羊子”。举行“给羊子”仪式时,远近亲友都会受到邀请,其中舅舅是不可缺少的上宾。晚上,舅甥坐在火塘边对唱古老的歌,回顾祖先的游牧生活。“给羊子”就是用纯白的绵羊作替身,让它为死者带路去阴间。巫师先在羊耳上撒酒和糌粑,死者家属跪着请羊喝酒,并向它磕头辞行。如羊身颤栗,则象征死者领受孝子的心意。然后,巫师一刀刺入羊胸,取出羊心,献上灵桌,供于骨灰罐前,并给死者念“开路经”。至第四天,将骨灰罐送往坟山,由巫师唱“开路歌”,送死者归故土,葬礼结束。普米族人认为,通过“杀羊开路”仪式,可以将死者灵魂送归“故土”,与祖宗团聚。此外,藏族苯教的丧葬仪式中也以羊为祭品,作为死者的引路者。 事实上,羊作为殉葬的例子,在考古发现中也确实存有很多。1998年,甘肃省高台县博物馆在骆驼城墓群西晋纪年墓考古发掘中,在棺木前左侧出土一只殉葬小羊。葬羊呈卧姿,两前腿伸展,显然系被杀死后殉葬。羊的这种引魂作用,反过来也说明了我们出生之时包裹的“羊水”之隐意。 总之,图腾创生的神话是创世神话谱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图腾神话发展至今,各民族也许不会有某种图腾直接创世的传说留存,但图腾信仰依然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羊的献祭、神判、引魂等神职能力就是一种变相的保留。因此,挖掘动物的神圣职能和多元属性,有助于理解相关民俗行为与仪式崇拜,对于梳理创世神话谱系具有一定意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