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两度称帝奥斯卡、在美国民众心中口碑极佳的汤姆·汉克斯赢得毫无悬念的话,同样两度封后的费·雯丽则是杀出重围。要知道她打败的可是曾获21次奥斯卡提名的“梅姨”梅丽尔·斯特里普。 这像极了当年费雯·丽第一次问鼎奥斯卡的情形,美国人在自己的骄傲与这个英国女孩的完美之间左右摇摆,最终还是心悦诚服。 光阴倒流78载,那一年,费雯·丽着一袭罂粟花纹样的吊带礼服,婷婷袅袅走上奥斯卡颁奖台。小小的洁白的容颜,优雅之下潜伏的倔强,仿佛是郝思嘉本人亲自来领奖。 比这袭倩影更迷人的,是那一年奥斯卡评委会对她的评价:“她有如此美貌,又何须如此演技;她有如此演技,又何须如此美貌……好莱坞只为她一人分裂。” 这大抵是一个女演员所能获得的至高评价了。 1940年应该是费雯·丽最喜欢的年份吧,相比事业上的功成名就,更令她容光焕发的,是第一任丈夫终于同意离婚。她终于可以和爱郎劳伦斯·奥利弗合法厮守了。 这个名叫劳伦斯·奥利弗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庸碌之辈。他不仅摘得过奥斯卡最佳男主角,还曾将最佳影片奖、“特别成就奖”等重磅小金人收入囊中。英国戏剧及音乐剧最高奖项是以他的名字来命名的。 一个是丘吉尔称之为“上帝的杰作”的绝代美人,一个是被誉为“莎剧王子”的翩翩佳公子,当时好莱坞最著名的女星凯瑟琳·赫本给他们的婚礼做伴娘,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很完美? 然而,月亮的另一半往往不为人知。 即使在爱看才子佳人的少年时,我也并不喜欢费雯·丽与奥利弗的爱情故事。皮囊再美又如何,一个抛夫弃女,一个抛妻弃子,已经算不上是一流的情节。 他们任性打碎的两段婚姻,各自辜负的那两个人,其实都是很棒的人生伴侣。 费雯·丽的第一任丈夫,赫伯特·利·霍尔曼,剑桥毕业,出身名门,自己开有律所。如果她甘心做一个美丽而平凡的小妇人,他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她在19岁的时候嫁与31岁的他,8年婚姻,他更像是精神上的父兄与导师。只是她的激越与野性无法为之停留,最终振翅离开。 她在余生里一直用着他的教名,Leigh;而他,竟是她颠沛流离的感情世界里陪她最久、最长情的人。两人育有一女苏珊娜,这也是费雯·丽唯一的孩子。 苏珊娜在容貌上没有继承母亲任何。这于喜爱费雯·丽的影迷而言也许是一种遗憾,但于苏珊娜本身,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奥利弗的第一任妻子吉尔·埃斯蒙德(Jill Esmond)又何尝不是一个可人儿?出生演艺世家的她,对于想要抬升阶层的奥利弗而言,是一个完美的跳板。 他在她身怀六甲时遇见所谓的人生挚爱。 而她,在与他离婚后,终身未嫁。 很多年后再看费雯·丽与奥利弗的这段情事,淡去的是少年时的嫉恶如仇,更多却是慨叹与悲悯—— 这两个急于除旧迎新的人啊,殊不知他们的爱情,更像是一场华美的盛宴,钟鼓馔玉不足贵,唯愿长醉不复醒。可上帝早已设下了曲终人散的时间,只待他们一路走来。 是的,1940年的确是费雯·丽生命里富贵花开、满月盈盈的一年,但同时,它也是一个命数,一处伏笔—— 在拍摄《乱世佳人》时,美国南方飞扬的红土让费雯·丽患上了肺结核,这个病将缠绵余生,最终索命。 而与令她痴迷不已的奥利弗结合,则会愈演愈烈地放纵费雯·丽性格里一个致命缺陷:追求极致,不留余地。 费雯丽曾说,在拍《乱世佳人》时,有近半年,每天从早到晚只想着郝思嘉。希望自己的每个动作都纯粹是郝思嘉的,甚至郝思嘉那些令人鄙视的行为也都是自己干的。 这便是费雯·丽对角色的演绎方式,仿佛一个贪心的造梦师,一层层地深入最贴近真实的梦境,终于陷落梦境里,回不到现实里。 因为对丈夫炽热的爱恋,婚后费雯·丽草草离开了好莱坞,而把全部精力都用于追随奥利弗在英国戏剧舞台上一起表演。这个看似夫唱妇随的美好选择,其实是一种错误。 因为对刚刚夺魁奥斯卡的费雯·丽而言,抓住女演员稍纵即逝黄金时间、扩大这片来之不易的江山才是明智之举。 而她选择的是站到丈夫更擅长的话剧舞台上,全情投入,在话剧所要求的时间与节奏中,一遍遍放大每一个角色的癫狂、痛苦与郁结。 这个选择,既蚕食了她的健康, 也为日后精神分裂埋下诸多隐患。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中国的这句古话大抵可以用来解读费雯·丽的命运症结,如果她懂得“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如果她明白无论是爱情还是演技都要留有余地。也许她的惊世美丽,就能平安活至耄耋了吧。 但如果不执念于在每一个瞬间都要倾其所有、绚烂至极,也许就不是我们所喜爱、所怜惜的费雯·丽了。 1944年,费雯·丽在拍摄《凯萨与克丽奥佩拉》时,由于着凉诱发了肺病,偏又雪上加霜地滑倒流产了。身心剧痛的她,第一次爆发了躁郁症。 躁郁症又被称为双向情感障碍,患者时而狂躁时而抑郁,非常受折磨。 其实有很多明星是躁郁症的受害者,像玛丽莲·梦露、凯瑟琳·泽塔-琼斯、玛丽亚·凯莉,以及最近自杀身亡的设计师Kate Spade。 这个病如果及早治疗,外加精心调养,还是能有相当改善的。但如果放任刺激,则无异于自毁。 可惜,影片里那个清丽绝尘的埃及艳后,那个为爱、为戏痴狂的费雯·丽,已经回不了头。 1950-1951年,费雯·丽出演给她带来极大声誉的《欲望号街车》,300多场话剧,一部流芳百世的电影,让她第二次登上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宝座。 《欲望号街车》的创作者田纳西曾说,费雯·丽的布兰奇,给了所有他想要的和更多他没有期望到的表演。然而这部电影里,费雯·丽更令人侧目的,已不是她无需表扬的演技,而是她刻骨的衰颓。 而电影里布兰奇那段箴言般的台词:“他们告诉我搭乘一辆欲望号街车,再转一辆墓地号街车,坐6个街区,到天堂乐土下车。”亦成为了费雯·丽即将结束的婚姻的谢幕词。 在她交织着衰老、失眠、躁郁、流产以及肺病的低谷里,他爱上别的女人。与之合作的女演员琼·普莱怀特小他22岁,后来成了他的第三任妻子。 这一切的一切,像极了20多年前这段爱情的起点,她曾那么胜券在握地从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身边偷走他的丈夫,而今时过境迁,风流之后必有折坠。 耄耋之年的奥利弗曾经解释过自己为什么要在费雯·丽最无助的时候离开她,他说,就好比一条救生筏已经不能再上人了。你打掉了抓住它的手。因为这会搞得同归于尽。 何须这么多的辞藻呢?他只是不再爱她,他的情分只有这么多。 他终于不再看她 相较于他要求离婚的长信,她的离婚声明只有寥寥数言,简洁,迅速。 她的余生里,即使是在一个愿意悉心照顾她的男人(戏剧演员约翰·梅里韦尔)身边,她也一直以“奥利弗夫人”自居。 她把他的照片摆满床头,她在遗嘱中写明死后把她收藏的德加名画只赠与他一人。 她曾说,这一生唯二不后悔的两件事,来世还要继续做到,一是做一名演员,二是嫁给劳伦斯·奥利弗。 写这么多,并不是要制造一种“痴情女子绝情郎”的哀怨,就像张爱玲所说的,爱情就是不问值不值得,他是她认准的死理,是她与生俱来的命数。 1967年7月8日,费雯·丽因肺病发作去世,享年53岁。当晚,伦敦所有剧院熄灭脚灯一分钟,以此来悼念戏剧舞台上那一刻的漆黑与静默。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