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1世纪伊始,许多口头史诗传统走向了终结,这其中也包括生活在中亚和西伯利亚地区的突厥语民族的史诗。如果最后一名传统史诗吟唱者也去世了,该怎么办?文章探讨了两个话题:一是通过新一代非传统史诗吟诵者来让史诗传统保持活力的努力措施,二是当可变的口头史诗转变为固定的“经典”时,活态口头传统向书面文学的转变。我所用到的事例引自不同的突厥语传统,比如卡拉卡尔帕克人、乌兹别克人和雅库特人的传统。以上这些传统均面临相同的境况,那就是他们最后一名传统史诗吟诵者均已过世。 关键词:口头史诗;书面文本;演述;传统;突厥语; 作者简介:卡尔·赖希尔(Karl Reichl),德国波恩大学荣誉退休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口头传统研究中心学术顾问。;陈婷婷,中国社会科学院少数民族文学系博士。; 介绍 沃尔特·司各特爵士(Sir Walter Scott)于1805年出版了一部题为《最后一名行吟诗人之歌》(The Lay of the Last Minstrel)的叙事诗,其开头写道:
这些充满了忧伤的诗行,像在19世纪之初提醒阅读司各特爵士诗歌的读者那样提醒我们,在世界上绝大部分地区,口头诗人的辉煌时代已经成为了过去,而在剩下的其他地区也时日无多。相比之下,另一些口头文类则更好地遗存下来。司各特在出版《最后一名行吟诗人之歌》的前不久,曾出版过一部歌谣集成,其中记录的歌谣在今天的英语世界中仍有人演唱。民歌和其他较短的口头文类(比如谚语和笑话)仍继续繁盛,新形式的口头诗歌也已经出现,比如美国黑人的城市歌谣(toasts)、说唱音乐以及赛诗会上朗诵的诗歌。较长的叙事诗常常需要预先假定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背诵者,结果这类叙事诗在世界上许多地区遭到了冷遇,被封存起来——包括在广袤的中亚和西伯利亚地区,这里聚居着突厥语民族,一直以来有非常深厚的口头史诗传统。在天平的一端,是看上去连续完整从未中断的口头传统的例子;在天平的另一端,则是口头传统消亡的例子。有时情况就是这样截然不同。在这两端中间,我们能找到口头传统衰落和垂死的样例,但也能找到口头传统复兴和嬗变的实例。接下来我将挑出两个例子:一个讲的是从源自口头的演述向基于文本的阐释的转变,另一个讲的是从口头传统的多样性向书面传统的固定性和标准化的转变。 从源自口头的演述向基于文本的阐释转变 我想先从卡拉卡尔帕克人中被称为“jïraw”的这类人开始说起。卡拉卡尔帕克人主要居住在咸海南岸和阿姆河的下游。从政治区划上讲,卡拉卡尔帕克是乌兹别克斯坦的一部分。它的前身苏维埃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已经并入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成为其内部的卡拉卡尔帕克斯坦共和国。卡拉卡尔帕克语和乌兹别克语不同,更接近哈萨克语。 卡拉卡尔帕克人有两种口头吟诵者:“baqsï”和“jïraw”。Baqsï用都塔尔琴(dutar)伴奏(一种两弦的鲁特琴),还会和一名小提琴演奏者(ghïdjaq)一起演出。Baqsï的曲目库由大量的传奇故事组成(比如由韵文和散文杂糅而成的爱情故事和冒险故事),与土库曼baxshï的曲库、乌兹别克baxshï的曲库、尤其是与花剌子模绿洲(Khorezmian oasis)的baxshï的曲库有重合之处。最后一个卡拉卡尔帕克的baqsï名叫占吉拜·提列穆拉托夫(Genjebay-baqsïTilewmuratov,1929—1997),他可以演述好几首达斯坦(口头史诗,既包括传奇故事也包括英雄史诗)。占吉拜被认为是有案可查的最杰出的baqsïs。他从父亲那里学来演述的技艺,七岁时开始演奏都塔尔琴,到12岁时,已经掌握了三首史诗。如今,baqsïs的演述则局限于民歌和达斯坦选段。 卡拉卡尔帕克的jïraw用“qobïz”伴奏,这是一种古老的的提琴。Jïraw演述的达斯坦主要是(但也不全是)英雄史诗。卡拉卡尔帕克的baqsï与周边秉承突厥传统的土库曼和乌兹别克史诗歌手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卡拉卡尔帕克的jïraw却独树一帜。“Jïraw”这个词在哈萨克语里也是史诗歌手的意思,除了这个词,“aqïn”和“jïrshï”也指史诗歌手。而哈萨克史诗歌手在演述时,用来伴奏的是冬不拉,这已成为一种规矩。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