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世界上第一个国际关系讲席教授职位在威尔士亚伯大学设立,标志着国际关系学科的诞生。虽然学科历史只有100年,但是显而易见,人类更多思考的是国家间政治。所谓“治学先治史”,国际政治思想史即便不成为一门显学,似乎也应在本学科的基础教学中占据一席之地。然而,早在20世纪30年代,弗兰克·罗素在其著作《国际关系理论》中就提出,思想史的写作无人问津,直至90年代末,几代学者又都在各自的作品中以相似的话语反复强调这一点,说明这一领域在学科内始终得不到重视。21世纪以来,国际政治思想史的研究虽有长足发展,但其质量和数量与国际关系学科的其他领域很难相提并论;与此相应,国际政治思想史的课程在国内外本科修读计划中仍然相当少见,更是难被列入必修科目,这与政治学以政治思想史作为基础课程的惯例大相径庭。 诞生仅百年的国际政治学,为何要回溯人类数千年的思想历程?马丁·怀特在60年前撰写的《为什么没有国际理论》一文中,便思考了这一问题。怀特此文,不仅仅是对学术史的梳理,更是对国际政治的现实本质和研究取向的深刻反思。因此,我们如果要再次讨论国际政治思想史研究的价值和得失,也应当有着这样的学术关怀和学科立意。以下,笔者将从“国际”“政治”“思想”三个关键词入手,对这一领域提出自己的见解。 研究的本体 英语中的“international”(国际)一词产生很晚,在18世纪末才由英国哲学家边沁发明。不论就其构词形式还是创制年代而言,它都明显地指向拥有主权、相互独立的民族国家之间的关系。但这一点也正是始终困扰着国际政治思想史研究的核心问题。因为民族国家所构成的“国际”,只是人类历史上的短短一环,如果只是囿于词语本意,我们的视野就不会超越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对国际政治思想的研究就会带有历史的偏见。例如,对罗马帝国等非主权国家体系时期的思想一笔带过,对与主权国家体系形式上相似的古希腊城邦和春秋战国时期则削足适履。结果便如英国学者基恩所言:“大多数关于国际政治思想史的研究……常常将当代的观念投射到过去。”这样,思想史的研究就会让过去的思想家成为解释当下问题的“智库”,却忽略了他们所面对的时代主题与我们之间的差异。同时,这种“以六经注我”、用历史固化现实的做法,也忽视了民族国家体系发展变化的可能性。 反之,我们所应当做的,是探求历史上的人们如何界定自身所属的共同体,又如何思考“我们”与“他者”的共同体之间的差异和关系。这样的共同体,可以是现代民族国家、可以是帝国、可以是城邦,也可以是宗教和文明,这样的“国际”就更为接近“inter-state”(国与国之间)的概念。由此,我们才能将历史还原到历史,重新审视传统研究中被忽视的时期,也才能真正建立包括中国在内的各种非西方的国际政治思想史,而不必依照民族国家的标准进行剪裁和比附。这种“国际”观,也能使我们将民族国家体系视作历史的产物而非永恒的存在,从而更为深刻地理解其发生、发展的思想基础。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