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昌贵:由秦简牍认识秦地理 交通地理的新拓展 北京大学藏水陆里程简册详细记录了从长利渠口到杨口,又从杨口沿汉水到淯口,然后向北直到洛阳的交通路线,以及从江陵到沙羡和从销县到武乡城的交通道路,其间还穿插记录几个主要中心城邑的交通状况。简册记录的重点,应该是江陵到淯口之间的交通,其中尤以江陵到杨口之间为重中之重。所以然之故,端在于秦在攻占楚郢都设立南郡后不久,即将楚人原已开凿的“子胥渎”和云梦大泽之池重加疏浚,修通连接沮漳水与汉水的人工运河,从而大大便利江汉之间的水路联系。复又在此基础上,详细勘察各段里程,兼及南郡北上洛阳的漕运水道,并详细规定江汉地区不同的河流水道,在不同季节、空船和载货重船每天的航行里数,充分显示秦人重视工程技术和精细管理的新趋向。 日用地理资料的新发现 与行政司法文书所见地理资料多与行政运作有关、多关乎国家大事不同,秦简牍《日书》所见地理资料更加关注日常实用的地理知识。通过对这类文献的考察,可以复原当时房屋的建筑样式、朝向,以及周边的居住环境等内容。由于《日书》文本的特殊性,其所反映的地理知识无疑具有某种神秘色彩和迷信方术的成分。《日书》特别关注门户和墙垣,乃在于墙垣具有阻隔内外、门户具有沟通内外的空间职能。在房屋居址的空间选择上,通过比较楚秦不同的《日书》文本,可以发现二者都是以主体建筑物“寓(宇)”为中心,涉及主体建筑物的外部轮廓及形状、其他附属建筑物以及周边的地形地势。但楚人建筑多有与宗教祭祀有关的祠室祭堂,而秦人则多庑、小内、圈、圂、屏等与农牧业生产生活有关的建筑物。楚秦《日书》的差异,当为楚秦文化不同所致。在时间选择上,较早期的时间选择来自实际的生产和生活经验,比如尽量避免在农忙时节动土兴功,而将兴建房舍等土木活动集中在每年的秋季农闲时节。但在后来的发展中,时间的选择更多地受到某种“神煞”的支配,被逐渐赋予一些神秘色彩。 秦地图的新证据 《汉书·地理志》有两处提到“秦地图”,《史记·萧相国世家》称萧何入关中“独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图书藏之”,汉王刘邦“所以具知天下厄塞、户口多少、强弱之处、民所疾苦者,以何具得秦图书也”。但秦地图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此前并无实物可考。放马滩木板地图可为秦地图提供新的实物证据,从中确定了该地图的方位为上南下北,与目前已知的战国中山国“兆域图”和马王堆汉代帛地图的方位一致,与现今地图的方位相反。由此或可证明,上南下北乃是唐以前中国古地图绘制的通行做法。在确定地图方位的前提下,根据各地图内在的逻辑关系,以及地图所绘与今地理形势的相关性,确认放马滩地图主要表现的实为三条水系,即花庙河、东柯河和永川河,其地域范围,东西约40公里,南北约50公里。这一地域范围,与墓主人生前的身份地位是相符的,亦可为科学评价放马滩地图的绘图水平和技术成就奠定良好基础。 (作者:晏昌贵,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秦简牍所见地理史料的整理与研究”负责人、武汉大学教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