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回答“雷纳尔之问”征文的主要观点 在启蒙运动时期,欧洲人对大洋彼岸的美洲很感兴趣,但对美洲真正有深入研究的学者不是很多。按照里昂研究院发布的征文公告,任何1783年2月1日之后回答“雷纳尔之问”的作品将得不到承认。(32)因此,“雷纳尔之问”提出之后到相关论著提交截止日期,只有不多的学者向里昂研究院提交了应征论文或著述。下述论著明确表明为应征之作,出版或发表年份并不是提交日期,显然论著出版或发表只是后来之事了。 意大利学者约瑟夫·芒德里永1784年出版了《美洲发现的哲学研究》(Recherches philosophiques sur la découverte de l’Amérique)小册子,在原来研究的基础上回答了“雷纳尔之问”,成为申请里昂研究院奖金的最早候选人;1785年,法国学者让·安德烈·布兰出版了《新大陆的胜利》(Le Triomphe du Nouveau Monde)一书;1785年,法国博物学家朱思坦·吉罗·钱特兰斯出版了《一个瑞士人在美洲不同殖民地的旅游》(Voyage d’un Suisse dans différentes colonies d’Amérique)一书,这本书为信件集,作者的第32封信写于1782年,表明是对“雷纳尔之问”的回答;法国著名哲学家孔多塞侯爵撰写了一篇应征论文,题目为《美国革命对欧洲舆论和立法之影响》(L’Influence de la révolution de l’Amérique sur les opinions et la législation de l’Europe),于1786年发表;弗朗索瓦斯-让·德·沙特吕侯爵曾经作为法国远征军的将军参加了美国革命,回国后潜心治学,在历史研究上深有造诣,他完成了应征论文,题目为《美洲发现结果对欧洲利弊之论》(Discours sur les avantages ou les désavantages qui résultent pour l’ Europe de la découverte de l’Amérique),于1787年发表;1787年,一位匿名作者以“一个公民”的名义出版了《关于美洲发现等一系列事件的讨论》(Dissertation sur les suites de la découverte de l’Amérique)一书;1788年,法国学者路易斯·让蒂神父出版了《美洲发现对人类幸福之影响》(L ’Influence de la découverte de l’Amérique sur le bonheur du genre humain)一书,书的封面赫然醒目地标明此书是为回答“雷纳尔之问”的应征著述;法国学者亨利·卡尔提交了应征文章,题目为《关于雷纳尔神父之问的论述》(Discours sur la question proposée par M.l’abbé Raynal),于1790年发表。以上论著全部用法文撰写,其中多数作者正式向里昂研究院提交了奖项申请,至于里昂研究院是否组织专家对提交的论著进行审读,从中择出最佳者,予以奖励,尚未找到有记载的可信资料。美国历史学家爱德华·黑尔在一篇关于美洲发现之结果的论文中指出,这一奖项设立之后不了了之,“事实上,里昂研究院从来没有给任何人颁发过奖金”。雷纳尔是否拿出这笔钱设立奖金,黑尔也表示怀疑,因为“雷纳尔身无分文,几年之后去世时根本就没有钱”(33)。无论这个奖项的结局如何,“雷纳尔之问”提出之后在欧洲学界反响很大,还有一些论著试图回答这一问题,但作者只是研究而已,从来没有打算向里昂研究院申报奖项。美国学界对“雷纳尔之问”亦有一定反响。波士顿一家教会牧师杰里米·贝尔纳普1792年10月23日应马萨诸塞州历史学会之请求,提交了一篇回答“雷纳尔之问”的论文,题目为《意在庆祝哥伦布发现美洲之论》。这篇论文很长,正文55页,加上几篇附文和附录,总共140页,完稿之后最早先在其好友圈内传阅,后发表在当地的一家杂志上,在学界影响较大。丹泽尔认为,贝尔纳普撰写的这篇论文为美国人“唯一对这场争论的贡献”。要是贝尔纳普以这篇论文申报里昂研究院设立的这个奖项的话,必可将1,200里弗尔奖金尽收囊中。(34)对“雷纳尔之问”回答的论著恐怕远不止上述所列,这个论题成为这一时期主要在欧洲学界讨论的热点之一。上述提交或打算提交给里昂研究院的八本(篇)论著从各自研究的角度回答了“雷纳尔之问”,一些著述把“雷纳尔之问”明确写在正文之前,旨在向读者表明作者的研究主要是回答这一问题的。 除个别之外,他们研究的内容大致相同,可划分为观点迥然相异的两大类别。其中,四本(篇)论著在总体上对美洲的“发现”及其后果对人类或欧洲产生有益结果予以“否定”回答。芒德里永的观点比较具有代表性。在他看来,美洲的“发现”是一个十足的错误,给美洲土著人带来罄竹难书的苦难,同时也让欧洲遭遇到巨大的不幸或伤害。他承认,美洲的“发现”会给美洲和欧洲带来一些益处,但与伤害相比益处显得微不足道。从欧洲殖民者来到美洲大陆之后不久,当地土著人就陷入了无尽的灾难之中,他们遭到无端的屠杀或奴役。欧洲“征服者对黄金和宝石的贪婪把虐待、折磨和死亡带给了数以百万计的美洲人,美洲城市和文明由此遭致毁灭”。历史事实表明,即使“没有欧洲的帮助,整个美洲迟早也会变得文明化”,墨西哥的阿兹特克文明和印加帝国的文明程度足以证明了这一点。哥伦布远航到“新大陆”之后便中断了美洲文明的发展进程,打破了“土著人生活在新大陆的宁静和幸福”,在殖民者的残酷压榨下这块被欧洲人“新发现”的大陆被迫进入了欧洲大国构建的全球殖民体系之中。其实,美洲的“发现”对欧洲同样产生了消极后果,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欧洲人口大规模地减少,西班牙尤为突出”;二是“从美洲返国的欧洲人带回了伤风败俗的疾病,在欧洲人中间引起大量死亡”;三是“从美洲获得的大量金银增加了日用商品的价格,而劳动者的工资却没有相应的增加”。正是受这些不利因素的影响,欧洲人的“品性越来越腐败;我们的体质一代又一代地在退化;我们的要求与日俱增,更加迫切;我们对休闲的喜爱使劳作对我们来说越来越感到困难;它使我们的身体衰弱无力,让我们精神的适应力大大下降。无论我们通过我们的艺术与科学或许会得到什么,但我们却通过我们的好逸恶劳和轻薄肤浅而失去所得。这便是我们必须向未来几代人展示的可悲图景”。因此,芒德里永以无可置疑的语气断言,美洲的发现“是一个邪恶,其带来的益处(人们无论怎样考虑或描写它们)从来不可能抵消其已经造成的伤害”(35)。芒德里永的这本书只能算作小册子,共有八十余页,内容主要是针对“雷纳尔之问”展开的。他同年出版了《美洲观察者:北美以及美利坚合众国总论》(Le spectateur américain,ou Remarques générales sur l’Amérique septentrionale et sur la république des Treize-Etats-Unis)专著,这本书三百余页。《美洲发现的哲学研究》附在该书之后,可以说是对芒德里永研究美洲的补充或深化。 路易斯·让蒂神父的《美洲发现对人类幸福之影响》一书分为两个部分,每部分单独成卷。第一部分回答了四个问题,即美洲的发现对这个大陆的古代居民有益吗?美洲的发现对他们一直是有益还是有害?美洲的发现会对新居民有益吗?美洲的发现对新居民一直有益吗?第二部分回答了三个问题,即美洲的发现对欧洲可能有益吗?美洲的发现对欧洲有益吗?提升美洲发现的益处和减少伤害的方法是什么?让蒂总体上对美洲发现带来的结果持否定回答,同时设想会产生一些益处,让蒂谈及益处时多使用“可能”和“或许”等不肯定副词,但谈到对生活在“新大陆”的土著人、黑人以及欧洲移民的伤害时却是以不容置疑的口气。美洲的“发现”给印第安人带来“飞来横祸”,让蒂在书中对当地人遭受殖民者的屠杀和奴役予以详细描述。其实,在让蒂看来,美洲的“发现”对欧洲同样产生了不利影响,对美洲的征服是欧洲“灾难的无穷根源;它或多或少地直接影响了肆虐于世界这个部分(欧洲)的所有瘟疫;它延长了这个抱有有害偏见之帝国的存在,可能长达两个世纪之久,与此同时阻止了人们掌握真正对人类是有用的知识。它可能使欧洲人的生活方式变得温和,导致他们乐善好施。它使欧洲人变得更为残暴,毫无怜悯之心。它可能提升了人的尊严,让人知道自己起源的崇高。它所带来的一切是激发起一些暴君的欲火,给他们提供了压迫人并使之堕落的新工具。它可能让欧洲变得富有。它的确让欧洲哀痛遍布,在更深的层次上让欧洲成为不毛之地,充满着悲惨与不幸”(36)。在启蒙运动时代,让蒂在法国学术界只能算作小字辈,除了给后世留下这部回答“雷纳尔之问”的著述之外,很少有研究成果提到他。这本书出版之后在学界没有产生多大影响,但让蒂对美洲“发现”及其产生之结果的看法的确反映出他所处时代很多欧洲人的美洲观。 与雷纳尔一样,这些对美洲“发现”总体上持否定的作者,回答“雷纳尔之问”的主要目的之一是谴责缺乏人性的殖民主义,对自哥伦布远航美洲以来欧洲大国海外殖民扩张产生的结果及其前景丝毫不乐观,这种情绪在他们的论著中明确体现出来。卡尔在提交给里昂研究院的应征论文中写道,殖民主义是威胁人类文明的“痼疾”,导致了人类的堕落,“让我们不要欺骗自己。我们将连根铲除的邪恶之源是人类心灵的堕落。这种堕落在所有世纪一直是相同的。今天之人在他们的心灵里正如过去人们的心灵一样。制度和法律改变不了人,将永远不会使他们发生改变”(37)。笔者没有找到卡尔撰写的这篇论文,从上述之言来看,他显然对美洲“发现”带来之后果持否定态度。这些作者对在殖民主义肆虐下的人类前途抱着悲观态度,但并未完全失去信心。他们撰写回答“雷纳尔之问”的论著时,英属北美十三个殖民地已经宣布独立。在他们看来,美利坚合众国的建立便是反抗殖民主义的一个结果。这样,他们自然把人类未来的希望寄托于这个新国家。芒德里永认为,美国这个脱胎于英国殖民统治的新国家将会使美洲其他地区文明化,只要美洲明智地服从基于自然与道义之上的法律,从长远来看,善行终究会胜过邪恶。对美国完全为正面的描述反映了他对这个共和国怀抱的希望。(38)让蒂对独立后的美国称赞有加,宣称“美国将变成受到迫害的欧洲人、受到压迫的印第安人和逃亡之黑人的避难所。美国人口遍及其一望无际的疆域后,贪欲将使美国把新人口迁徙到使之成为荒凉之地的平原地带。美国将靠着竞争让新大陆的其他殖民地变得富有生气。美国的美德在这个新半球将恢复许多世纪被遗忘的自然法则。盎格鲁美国人不会像秘鲁印加人那样靠着武器征服,但他们至少靠着范例、靠着睿智及其恩惠的优势将成为整个美洲的统治者,他们将靠着最强有力和最持久的控制领导其他美洲国家走向繁荣”(39)。他们对美国的看法几乎与雷纳尔如出一辙,只是表述有所不同,对这个新国家赞扬的同时流露出对欧洲文明将受到崛起后美国之威胁的深切担忧。 里昂研究院征文中另有四本(篇)论著对“雷纳尔之问”总体上予以“肯定”的回答,不过有些著述也不掩盖美洲的“发现”让新旧世界饱受其带来的“灾祸”。布兰所著的《新大陆的胜利》一书比较具有代表性。这本书总共五百余页,分为两卷。全书包括四个部分,在第一部分,布兰详细地阐述了美洲“发现”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各种益处;在第二部分,布兰提出了纠正美洲“发现”带来弊端或邪恶的方式,表明人类财富的增加是“新大陆发现”的结果之一。在第三部分,布兰强调通过各种方式逐渐在不同国家传播美洲“发现”的幸福成果。第四部分是学术回应,布兰对16个相关问题进行研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40)从布兰文中涉及的这几个部分来看,他对这一问题的肯定回答建立在对有关论题翔实研究的基础之上。不过,布兰丝毫没有隐讳美洲的“发现”给生活在这块大陆的土著人带来的灾难,欧洲同样深受其害。欧洲殖民者在“新大陆残忍野蛮的行径”,让“数百万人因为我们的贪婪与杀人的狂热而惨遭屠杀”。美洲成为欧洲殖民者推行奴隶制的“天堂”,殖民者“从奴隶制罪恶中的所得导致战争的狂热在旧世界的大片区域永久地延续下去”。他们贪得无厌,欲壑难填,结果“腐化了公共美德与个人品行”,最终导致这些殖民国家难以遏制地衰落下去。美洲疾病传入“旧世界”让欧洲人难以抵制,大批死亡。布兰上述所列是基本事实,为研究美洲问题者所无法回避,但丝毫不会影响到布兰对美洲“发现”的总体肯定评价。布兰在序言中对此讲得很清楚,即美洲的“发现对人类而言的确是个福音,它如同在新大陆和旧世界培育了一颗十分珍贵的幸福种子,种子一天天生长,很可能还会加速成长,其上长满的可口果实通过某种方式能够变得经久不衰,为整个人类所共有”(41)。这是站在更高层面上的评价,亮明了布兰对“雷纳尔之问”回答的基本观点。 沙特吕侯爵写过多部关于美国的著述,他1786年出版了两卷本的《北美游记》,在法国学界和社会引起强烈反响。针对“雷纳尔之问”,沙特吕决定提交一篇文章,主要不在于获得奖金,而是想一吐他多年在这个问题上的思考,亦可借机批驳他视为误导读者的相关错误看法。沙特吕的观点比较明确,即美洲的“发现”带来欧洲商业惊人的扩张,因为对外商业似乎能够纠正现在折磨旧世界存在的大多数弊端,所以美洲的“发现”显然是一个伟大福音。沙特吕在文章中详细地阐述了这种观点,他特别强调美洲的发现给欧洲国家带来的益处。一方面,在美洲拥有殖民地的欧洲国家“从中获得了很大的利益,它们的商业由此得以扩张,它们把特惠商品带到美洲,无疑刺激了一切商品的交换,同时在许多方面发挥了金银的作用”。另一方面,那些没有殖民地的欧洲国家“感受到新的欲望和新的消遣,这些欲望导致这些国家农业的提升和国内活动的增加”。沙特吕在文中逐一反驳了把美洲“发现”视为“错误”的看法,批评了把旧世界人口的减少归因于“新大陆的发现”。至于从美洲输入的疾病导致欧洲人大量死亡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美洲的发现“不仅教会我们治愈它所引起的疾病,而且让我们拥有了最有效治疗其他疾病的奎宁”。沙特吕把美洲“发现”对欧洲国家的益处归结于五点:一是“赋予商业扩张更大的动力”;二是“在地球的表面上创造了新的财富”;三是“以财富的平衡取代了权力的平衡”,消除了用武力征服异国土地的根源;四是美洲成为受到迫害者的“巨大避难所”;五是欧洲和美洲两个半球丰富产品的交换保证了“旧世界能够度过极端季节,克服由此而产生的饥荒”(42)。沙特吕完成这篇论文之后,本来打算提交给里昂研究院参加评奖,后得知该奖项从来没有颁发,便投给杂志发表了。这篇论文观点鲜明,正论反论并行不悖,以商业给人类和欧洲带来巨大利益作为主线,把美洲“发现”是个“福音”贯穿于全文,展现出沙特吕厚实的历史研究功力。 美国革命的爆发和成功对欧洲人的美洲观产生了很大的冲击,很多人由此开始关注大洋彼岸的事务。上述作者撰写应征论著时,英属北美十三个殖民地已经独立,脱胎于英国殖民统治的美利坚合众国大踏步地迈入了建国时期,这个国家一切都显示出与欧洲国家不同的新气象,成为欧洲自由主义者的向往之地。因此,有些作者干脆把这个新国家的出现作为肯定美洲“发现”有益于人类和欧洲的证据。孔多塞在欧洲学界知名度很大,里昂研究院设奖征文后,孔多塞决定撰写一篇论文应征。他最初打算对“雷纳尔之问”予以全面回答,但在撰写过程中感到把研究集中在美国革命对欧洲之影响上更能说明问题。他在正文开始之前交代了这一点,坦言“雷纳尔神父建议设奖,征求关于新大陆发现对欧洲利弊之影响的最佳论文。这个奖项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不揣浅陋试图回答这一问题,但我逐渐认识到,完成这项工作实为我能力所不及。因此,我将写就的稿子付之一炬,只留下讨论美国独立将对人类、对欧洲,尤其对法国产生影响的那一章”(43)。这篇论文(44)被美国学者埃切维利亚翻译成英文,刊登在《威廉玛丽季刊》之上。全文从四个方面论述了美国革命给人类和欧洲带来的巨大益处,一是“美国革命对欧洲舆论和立法产生了积极影响”;二是“美国革命有效地维持了欧洲和平”;三是“美国革命大大促进了人类的完善”;四是“美国革命有助于欧洲商业尤其是法国商业的扩大”。孔多塞还通过对美国与法国和其他欧洲国家的比较,批评了欧洲政治制度的不合理性及其在实际运行中的弊端,把共和制美国的出现作为欧洲复兴的契机,认为只有美国提供的范例才能服务于欧洲的最终改革和整个人类的改善。(45)欧洲很多学者对共和制美国的称赞,多是反映出他们对君主专制制度和殖民主义的不满情绪,他们通常是比较激进的自由主义者。孔多塞比他们更深入一步,把美国革命与带给欧洲的益处密切联系在一起,赋予这个新国家具有促进人类和欧洲进步的深刻含义。孔多塞的研究在时空范围缺乏历史感,时间连十年不到,空间没有把整个美洲包括进来,却通过对诸如美洲退化等看法的批评以及美国带来人类历史进程的变革,把美洲的“发现”是个“福音”体现于全文的字里行间,不失为一篇间接回答“雷纳尔之问”的佳作。 回答“雷纳尔之问”的八本(篇)应征论著在“否定”与“肯定”上打个平手,没有角逐出胜负高下。这种结果大概出乎了雷纳尔的意料。其实,即使“否定”占取了上风抑或相反,也远不足于解决美国革命之后很多欧洲人在认识美洲上产生的困惑。因此,里昂研究院设奖征文的意义不在于对“雷纳尔之问”的回答决出哪种观点胜出,而是在于促进对这一问题的研究,有助于欧洲人对美洲认识的深化。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