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光武帝时代南北匈奴的分立 东汉建立之初，匈奴的势力仍然很强，不断进入汉族分布的农业区。也就在这个时候，彭宠在北方的渔阳郡反畔，匈奴单于与彭宠联合起来，立卢芳为汉王，入居五原郡。对于彭宠在渔阳郡的反畔光武帝没有立即平定，因为东汉政权刚刚建立百废待兴，无力顾及，对此《通典·边防十一·南匈奴传》说：“光武方内平诸夏，未遑外事，而匈奴数与卢芳共侵北边。” [⑧] 光武帝建武六年（30年），光武帝采取了与匈奴和好的策略，命令归德侯刘飒出使匈奴，而匈奴也派遣使者前来朝贡，对此，光武帝再次命令汉中郎将韩统回访，希望恢复到西汉宣帝、元帝时期的友好关系状态。但是当而中郎将韩统见到匈奴单于时，“单于骄踞，自比冒顿，对使者辞语悖慢，……而匈奴数与卢芳共侵北边。” [⑨]因此，光武帝派遣大司马吴汉等人发动了对匈奴的反击，但没取得预期的目的，而匈奴则不断发动对东汉王朝北部边疆的攻击，匈奴处于强势地位；建武十三年（37年），匈奴又进攻河东地区，河东地区的地方官员根本不能应付。所以朝廷开始把幽州、并州边郡的人迁徙到代郡的常山关、上古郡的居庸关以东，于是匈奴左部就进入塞内，光武帝对此十分担忧。 就在这个时候，匈奴内部发生了争夺王位的事件，按照呼韩邪死前“传国于弟”的约定，匈奴单于应该传位给王昭君生的儿子伊屠知牙师，但是匈奴单于舆为了传位给自己的儿子杀了伊屠知牙师。对此，前一任单于的儿子右薁鞬日逐王比见伊屠知牙师被诛，出怨言曰：“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次当立；以子言之，我前单于长子，我当立。” [⑩]从此，右薁鞬日逐王比遂内怀猜惧，很少参加匈奴王庭的聚会，建武二十二年（46年），匈奴单于舆去世，他的儿子左贤王乌达鞮侯立为单于。但是即位不久也死了，乌达鞮侯的弟弟左贤王蒲奴立为单于。右薁鞬日逐王比仍然没有能够立为单于，所以心怀愤恨。 除了匈奴内部的权力斗争之外，匈奴还遭受了几年不断的旱灾和蝗灾，赤地数千里，草木尽枯，人畜饥疫，死耗大半，《通典·边防十一·南匈奴》说：“二十二年（46年），比从父弟蒲奴立为单于，而匈奴中连年旱蝗，赤地数千里，草木尽枯，人畜饥疫，死耗太半。” [11]在此背景下，匈奴单于害怕东汉乘机发动攻击，所以在建武二十三年（47年），匈奴单于派遣使者到渔阳郡请求和亲。东汉也派遣中郎将李茂接见匈奴使者。此时，右薁鞬日逐王比秘密派遣汉人郭衡带着匈奴地图向西河太守表示愿意归附汉朝。右薁鞬日逐王比的行踪被匈奴两骨都侯发觉，在匈奴一年一度的五月龙祠大会上报告了单于，建议乘机杀了右薁鞬日逐王比，认为若不诛，国且乱。此时，右薁鞬日逐王比的弟弟渐将王在单于的帐下，听到这个消息，“驰以报比。比惧，遂敛所主南边八部众四五万人，待两骨都侯还，欲杀之。骨都侯且到，知其谋，皆轻骑亡去，以告单于。单于遣万骑击之，见比众盛，不敢进而还。” [12]从这个时候开始，匈奴内部的权力斗争表面化，右薁鞬日逐王比正式与匈奴单于各立门庭。 建武二十四年（48年）春天，匈奴八部大人共同商议立王昭君的孙子右薁鞬日逐王比为呼韩邪单于，于是在匈奴历史上就出现了两个呼韩邪单于，第一个呼韩邪单于是王昭君的丈夫，第二个呼韩邪单于是王昭君的孙子右薁鞬日逐王比。其后，右薁鞬日逐王比进入五原塞内，向东汉朝廷表示愿意永为籓蔽，扞御北匈奴。光武帝在征求五官中郎将耿国的意见之后，接受了右薁鞬日逐王比的请求。建武二十四年（48年）冬天，右薁鞬日逐王比自立为呼韩邪单于，匈奴正式分裂为南北两个部分，《后汉书·南匈奴列传》注引《东观记》：“十二月癸丑，匈奴始分为南北单于。” [13] 从短时段历史研究的角度来看，匈奴分裂为南北匈奴两个部分这一重大历史事件，使汉匈民族关系向着有利于东汉王朝的方向转化，基本上结束了汉匈之间大规模的矛盾冲突，从而使汉朝民族矛盾的主要方面发生了变化；此外，南北匈奴的分立，打破了匈奴内部统一的历史格局，汉匈民族关系呈现出有利于东汉王朝的趋势。 如果从中时段历史研究的角度来看，匈奴分裂为南北两部分与历史上王昭君和亲有密切的内在联系，因为是王昭君的孙子右薁鞬日逐王比重新被南匈奴立为单于，而且还被称为呼韩邪单于，之所以要用呼韩邪单于的名号，是“以其大父尝依汉得安，故欲袭其号。” [14]由此我们看到了和亲作为中原王朝处理族际关系的政治智慧所发挥的重大历史作用。 此外，匈奴分裂为南北两个部分与光武帝处理汉匈关系的策略有关。光武帝即位之初的基本策略是“先安内后攘外”，因此“用事诸华，未遑沙塞之外。”所以面对匈奴的不断攻击，只好把幽州、并州的百姓迁徙到内地，同时也增加边屯的武装力量。这就是典型的先安内后攘夷的治理边疆的策略，这样的策略是有积极意义的，是光武帝的一种政治智慧，因为如果东汉初年就发动对匈奴的反击，必然会使刚刚建立的东汉王朝不堪应对。对此，史家评论说：“光武以用事诸华，未遑沙塞之外。因徒幽、并之民，增边屯之卒而已。其后匈奴争立，日逐来奔，愿修呼韩之好。……于是匈奴分破，始有南北二庭焉。”[15]等到东汉王朝的政权稳定之后，朝廷的猛夫扞将，莫不顿足攘手，希望去获得卫青、霍去病打败匈奴那样的功劳。在此背景下，光武帝则充分利用匈奴的内部矛盾斗争，同时也利用西汉时期王昭君留下的历史遗产，立呼韩邪单于，使呼韩邪“御北狄之中，奉籓称臣，永为外扞。”光武帝总揽群策，“和而纳焉。乃诏有司，开北鄙，择肥美之地，量水草以处之。”[16]也就是让呼韩邪南下进入汉族与匈奴分布的交接地区，“制衣裳，备文物，加玺绂之绶，正单于之名。”在南北匈奴矛盾冲突不断的情况之下，“汉之塞地晏然矣。”由此可见，光武帝一开始休养生息稳定中原的策略，并不是不想消灭匈奴，而是在寻找历史机遇，是一种不战而战的战略思想，匈奴分裂为南北两部分与光武帝这样的谋略就有关联。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