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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革命期:呼应马克思主义发展观的文化三元动态结构 延续体验结构成熟期对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的重新阐释，基于对社会意识与社会存在之间能动开放的构成性过程的深刻认识，威廉斯承袭西方马克思主义对于无产阶级革命的观点，即通过暴力夺取政权的武装革命已经不再适合新的资本主义历史发展阶段，认为在当下的现实境况中，更为巨大的革命潜力深深蕴藏在文化之中。同时，威廉斯认为，从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观点来看，在过去的生产力发展阶段中所创造和使用的术语已经不再适用于当前的社会与经济现实，因此需要与时代发展相呼应的新术语、新观念。基于这样的发展眼光，威廉斯借用了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概念，并在此基础上独具匠心地开创了文化三元动态结构的全新范畴。 1、文化领导权:在威廉斯看来，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是对传统“统治”概念的更新与替代，也是对文化观念的升华与超越。“统治”强调直接的政治方式，体现为紧急时期采用的直接或有效的高压强制手段。但是在资本主义发展的新阶段，对于社会成员更具力量的是非直接的文化力量潜移默化的影响与引导。同时，文化领导权不单单侧重于意识形态这样的有限范畴，而是融入了整体社会过程的洪流。“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不仅是观念、信仰的意识体系，而且还有由种种特定的、主导的意义和价值实际组成的活生生的整个社会过程。”因此，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与威廉斯基于体验结构的文化共同体有着共同的属性，即扬弃了过往历史中的传统范畴，打破既有的二元对立的抽象形式，立足于当下社会实践的广阔与繁杂，用积极能动的发展眼光期待文化在未来将会焕发的革命伟力;同时，文化领导权与文化共同体又都重视宏大社会过程中个人的融入与发挥:“并非只有进行教育或施加外部压力才是真正的领导权过程，真正的领导权状态是领导权形式再加上有效的自我确认——这是一种具体而又主观内化了的‘社会化’过程”。 威廉斯在葛兰西的概念基础上进行了进一步开拓，认为文化领导包括三种形式:传统、机制和构型。在文学研究中，“传统”这一概念常常被错误描述，传统不是被看作是一种积极的、持续的选择和重新选择的过程，而是被看作一个对象，一种规划好的现实。而威廉斯认为，传统是一种源自过去的资源，可以通过有目的选择来塑造过去，从而影响对现在的塑造，而这种选择性传统的有效建立则依赖于各种认同性机制;规范性的机制包括教育机构、传播媒介等习俗机构;构型，是指社会中一些有意识的运动和倾向，比如文学运动。社会性运动有着一种革新的层面，它们引起了社会变化。在这三种形式当中，构型最具能动性，属于整体社会过程中的新生力量，能够对传统机制的价值和趋向进行冲击，从而改变机制的传统运作功能与惯例，而对机制的冲击又能影响对于传统的选择以及对当下的重塑，这也正是文化领导权的革命力量之所在。 2、文化三元动态结构:沿着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的整体性方向，威廉斯打破了已有文化观念中高雅—庸俗/统治—被统治/主流—边缘等等抽象静止的二元对立结构，提出文化的三元动态说。这是一种文化结构的描述形式，也就是三种文化形式的区分，即衰落文化、新兴文化和主导文化，它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动态的结构关系。主导文化为统治阶级所掌握，拥有物质性的官方机构，力图将其意识体系渗入大众的思想与生活方式，可以对应于文化领导权中的“机制”;衰落文化则是过去形成的、但仍然积极存在于当前文化传统中的文化成分，衰落文化中某些对主导文化有利的成分可以被主导文化吸收，而被主导文化忽视与遮蔽的潜流则有可能在某些机遇中重现，对主导文化构成威胁，可呼应文化领导权中的“传统”;新兴文化是“新的意义和价值，新的实践”。新兴文化与衰落文化一样，既有可以被主导文化发现和吸收的部分，也有被忽视和遮蔽的部分，但不同之处在于:一方面，新兴文化因其新的活力而可能被主导文化视为威胁，因此面临被压抑和清除的危险;另一方面，新兴文化本身处于发展变动之中，因而对于主导文化来说更加变幻莫测，而这些难以被主导文化理解的新内涵正是对抗与颠覆主导文化的强大潜能。可以说，新兴文化对应于文化领导权中的“构型”。这三种文化并非处于不变的凝固结构之中，而是在激烈的张力中彼此吸纳、排斥与替代。主导文化对残余文化既有吸收又有排斥，对于新兴文化既有合谋又有压制，新兴文化则蓄势待发，等待着有朝一日替代现有的主导文化，而被替代的主导文化则会退居至衰落文化。新兴文化对于主导文化的挑战与取代，背后蕴涵着威廉斯自身的革命理想:属于工人大众的文化共同体能够颠覆和取代资产阶级主导文化。 总的来说，威廉斯的体验结构理论从马克思历史唯物观出发，是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在新的经济阶段中的实践运用和更新，并阐发了新时代的革命方式与理想。但他的不足之处在于，运用体验结构进行文学批评时过于强调对于大众、尤其是工人阶级的体察与融合，忽视了文学自身的独立性。例如在阅读乔治·桑的小说时，威廉斯就批评乔治·桑对于劳工阶级的描写带有太多个人的意识与情感，与劳工在精神上不够贴近。但是，阅读一部文学作品，应该当深入这部作品所营造的完整艺术世界，单单强调作者对于某一阶级的情感与态度，未免以偏概全。 阅读原文请点击： 论雷蒙德·威廉斯文化理论中的“体验结构”思想.pdf 原文载于《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1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