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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每戡:陪陈寅恪听戏

http://www.newdu.com 2020-05-29 光明日报 周吉敏 参加讨论

    读董每戡先生的著作,常有“我们南戏故乡温州”这样温暖的文字映入眼帘。先生晚年也常说自己是“南戏乡亲”。问董每戡先生的哲嗣董苗,先生有无“南戏乡亲”四字留下来。过了一些时日,董苗寄来了一份其父在中山大学时的剪报,其实只剩一张封面了,边沿破损,左上角还缺了一块,背面粘着一张剪报。封面上横写着“天南骚屑”,下竖写着“南戏乡亲”,中间写着“1956~1957于中山大学”。先生的“南戏乡亲”情结和我认先生为“南戏乡亲”的情结都有了着落。
    细看背面那张剪报,是1956年5月10日《光明日报》特约记者梁诚瑞采写的一篇通讯稿——《访陈寅恪教授》。这是一篇时文,但只关日常琐碎生活,并没有那些恍若隔世的文字,这是陈寅恪先生的智慧。结尾一段不经意间还透露了陈寅恪先生与董每戡先生一份因戏结缘的深厚友情。摘录于此:
    他最近极爱听京戏,可惜广州京剧团演出的比较少。今年春节,广州京剧团主要演员被邀到中大作过一次清唱演出,难得陈老亲自出门去听赏。当他高兴地听罢归来,立即赋诗三首,还兴致勃勃地拟对联一副,赠给这个京剧团。而尤其赞赏剧团中新谷莺、华兰萍两位演员。
    对联是这样的:
    “古董先生谁似我
    新花齐放此逢君”
    (按:古董先生,古作“陈”解,指他自己,“董”指中大教授董每戡,因为看京剧时,有董君作陪。此句出自桃花扇曲词。新花齐放,“新”指新谷莺,“花”指华兰萍,“花”与“华”通,新华齐放取百花齐放意。)
    董苗说,剪报是父亲去世后从中山大学带回的一个废纸箱里找到的,至今已40年了,蓦然回首,往事犹历历在目。
    1943年,时年三十六岁的董每戡放下抗战戏剧工作,离开贵阳到迁往四川三台的东北大学中文系教课,也从话剧编导转向剧史研究领域。此后,董每戡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上海戏剧专科学校、湖南大学都开设过“中国戏剧史课”。从1948年至1951年,先后出版了《西洋诗歌简史》《西洋戏剧简史》《中国戏剧简史》《戏剧欣赏和创作》,确立了他在学术界的地位。其《中国戏剧简史》,是继王国维《宋元戏曲史》之后又一次历史性突破与开创性建树,为我国戏剧史研究写下“本体”回归的第一页。1952年底,全国高等院校“院系调整”。1953年夏天,被安排调入中山大学中文系,他是带着成熟的中国戏剧史体系来到中大的。董每戡教授这一专业课长达十多年的时间,这在20世纪中叶的中国高等院校是很少见的。
    戏曲研究专家是戏曲演员的知音。因董每戡在戏曲学术界的声名,剧团和名伶进中大演出亦成一时风气。董每戡是穿针引线人,也是策划组织者。中大教工业余生活姹紫嫣红,教授中的一批戏迷的戏瘾像风入池塘荡起阵阵涟漪。
    1956年4月1日,广州京剧团主要演员到中大唱戏,董每戡邀请陈寅恪先生一起去听赏。听罢归来,陈老情不能自已地写下三首绝句并“分赠祝南、季思、每戡,以乞唱和”:
    其一
    暮年萧瑟感江关,城市郊园倦往返。
    来谱云和琴上曲,凤声何意落人间。(作者自注:谓张淑云、孙艳琴及任凤仪女士)
    其二
    沈郁轩昂各有情,好凭弦管唱升平。
    杜公披雾花仍隔,戴子听鹂酒待倾。
    其三
    红豆生春翠欲流,闻歌心事转悠悠。
    贞元朝士曾陪座,一梦华胥四十秋。(作者自注:“四十余年前在沪陪林瑞清丈观谭鑫培君演连营寨,后数年在京又陪樊增祥丈观谭君演空城计。”)
    时年六十七岁,一直深居简出,心事深隐的陈寅恪先生难得袒露心迹。“贞元朝士曾陪坐,一梦华胥四十秋”,这是勾起了一个老戏迷的回忆。戏曲叩开陈寅恪先生的心门,在于身边有一位懂戏的“在陪者”董每戡,充当陈寅恪先生的眼睛,在旁边讲解戏曲。
    对于陈寅恪先生听戏有感而赋诗,陆健东先生在《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里写道,“太不容易了。这是陈寅恪晚年唯一一次公开向‘同道中人’求心灵的和鸣与回应。其情不自已于今亦能感受到生命的欢欣所带来的喜悦”。
    当时一起在中山大学学报上刊发的还有其他三人的唱和之作,董每戡写下四首诗作:
    其一
    花前杖策听莺语,清兴来时妙句成。
    硕学先生非古董,风流诗笔压群英。(陈先生曾戏作二联有“百花齐放听新莺”“古董先生谁似我”句,故云)
    其二
    喜见天南放异葩,兰香菊艳比京华。(华兰萍与孙艳琴女士)
    相思漫爱歌红豆,(周总理誉粤剧为“南国红豆”,余参加粤剧改革三年有余,亦甚爱之)
    云外莺声亦可夸。(新谷莺与张淑云女士)
    其三
    抒情何必凭彤管?一曲深沉荩忱传。(史彤先生当时所唱“托兆”)
    更爱凤声非俗响,天风吹堕落人间。(任凤仪女士歌“红娘”)
    其四
    皮黄腔韵贵当行,各有千秋傅与王。(傅祥麟与王鸿福唱腔派别不同)
    盛世居然多盛事,座间顾曲尽周郎。(是日与会诸教授均系京剧爱好者,故云)
    董诗写得开阔高远,“风流诗笔”逢着“盛世”,有漫天流霞的灿烂和奔放。不懂陈寅恪先生心思的人,是难以写出这样直陈肺腑的诗句的。陈老当时喜欢听一个叫“新谷莺”的演员唱戏,“花前杖策听莺语”和“云外莺声亦可夸”中的“莺”就是指“新谷莺”。
    其后不久,江西赣剧团到广州演出,专赴中大演出最后一场,董每戡陪同陈寅恪先生去听戏。陈寅恪先生听后又作七律:《丁酉首夏赣剧团来校演唱〈牡丹对药〉〈梁祝因缘〉戏题一诗》:
    金楼玉茗了生涯,老去风情岁岁差。
    细雨竞鸣秦吉了,故园新放洛阳花。
    相逢南国能倾国,不信仙家果出家。
    共入临川梦中梦,闻歌一笑似京华。
    董每戡步陈诗之韵作《奉和陈寅老原韵,兼赠赣剧团诸同志,并坚后约》:
    半生浪迹遍天涯,剩有豪情未少差。
    病手挥毫芟谬论,苦心洒露护奇花。
    何愁岭外无新圃?休念江西是老家!
    他日春风来粤峤,百花怒放绣中华。
    且不说诗风人意,陈、董两人的情谊或许可在这两首诗中细细体味一番了。陈诗中有“共入临川梦中梦”,董诗中有“休念江西是老家”,两人心意相通,相互安慰鼓励,情谊自在其中。再说,董每戡来自南戏的发源地温州,而陈寅恪的老家江西是南戏流脉之一的弋阳腔的起源地,何况江西还有写“四梦”的汤显祖。两人生命的最初都落在中国戏曲文化的沃土里,感情上投缘也是地理和文化上的内心认同,而丰富的情感和良善的天性,是两人相知相惜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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