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禄是遒对中国“婚丧习俗”的记录与理解 生老病死伴随人生礼仪而成为社会伦理秩序,既是生活,也是文化,因为其中的每一种行为都贯穿了信仰的内容。禄是遒《中国民间崇拜》的《婚丧习俗》分为“诞生和幼时”“红事”“白事”“死者之符”和“为死者服务的种种迷信”等,常常在议论中表现出他对这些社会风俗生活事项包括民间传说的具体观念。 其介绍“诞生和幼时”,将其分为“出生前”和“出生后”“孩童时期的迷信习惯”,罗列出许多风俗事项。其记述“出生前”风俗,称:“多子多孙不说是最大的,至少也是所有中国人莫大的愿望。由此就会有许多与祈求得子有关的神灵。”然后解释“为祈求子嗣而特别受到崇拜的神”,其举例“女神观音菩萨”,描述道:“所有庙中都有观音像,同时几乎在所有地方都可看到在观音像的脚下放了一只或几只小小的鞋子。这是祈求神灵送子给她的妇女做的供物。作为一种信物,鞋子就被供放在那儿”,“与供放这信物相联系的风俗多种多样”,“一些地方,放在观音像脚下的一双鞋中的一只会被借(偷)走,当祈求的小孩出生后,这只鞋子就被归还,作为还愿,信徒加上另外一双新鞋”,“在上述活动中,往往伴随举办一场庄重的宴席,以示对得到神的恩惠感谢”,“此时还要请一位和尚诵经谢恩”。他接着介绍“有些人的住宅中供奉着天仙送子图”,称:“天仙是道教统系的女神,她是东岳大帝的女儿,名叫泰山娘娘,在山东和邻近几省尤其受到崇拜。其他神作为助手为她服务,执行她的指令”,其举例介绍“催生娘娘、送生娘娘、子孙娘娘、注生娘娘”,说:“最后一个女神在南方数省特别受到尊崇”。中国是多神教社会,民间信仰中的神灵崇拜具有不同身份、不同地域神灵选择与认同的差异性。禄是遒述说“并非只向女神祈求”道:“一些男神同样也被安排来和蔼地聆听求子者的求愿”,“官员和文人家庭常常祈求掌握文运之神魁星,祈求他送来有才气的子孙,能在科举考试中金榜题名”,“有时我们看到吕洞宾和关公怀抱一个男孩。这是一种护佑,保佑新家庭多子多孙,在他们中出知名文人和显赫官员”,“坐在一头驴上的张果老,也能为新婚夫妇送子嗣。他的图像经常被挂或贴在洞房中”,“人们使用吉祥图案来求取上述目的”。 “出生后”的风俗被禄是遒描述为十几种事项,诸如“洗澡”“七星灯”“桃剑”“桃符”“狗毛符”“钱龙”“铃铛”“点朱砂”“杀鸡”等。他特别详细介绍“偷生鬼”道:“偷生鬼屡屡不请自来要夺走小孩的性命,令做父母的最惶恐不安。当面临与小孩性命攸关的问题时,随之而来的就是有关的迷信活动。”在此,他举例“偷生鬼首先是以邻家的一只黄狗的样子出现,将要强夺一个正在生病的小孩的灵魂”“一只讨厌的猫在门口叫唤”,然后描述祛除偷生鬼的巫术行为。同时,他还详细介绍了“畜名或丫头(用动物名起名或用女孩名字)”,他解释这种风俗的意义在于“可以成功蒙骗专找男孩加害的鬼”,“人们希望防止那个鬼的令人烦恼的追逐”。他把育儿风俗概括为“孩童时期的迷信习惯”,介绍了“戴锁”“戴圈”“戴耳坠子”“戴钱”“戴八卦”等佩戴习俗,以及“认干亲”,和“成功逃脱守关魔鬼的烦扰”的“过关”等风俗。 婚礼是中国民众最重要的生活礼仪,是乡村社会的狂欢节,包含着民众的喜悦,体现出不同地域的风尚和习俗。禄是遒始终具有一个外来者的眼光看待一个地区一方民众社会风俗生活中的感情,带有鄙视的目光。这里,他描述了婚姻礼俗的构成,细分为“订婚”“婚礼”“新娘启程”和“新娘进新郎家”,从“传庚帖”到“定日子”,到“新娘的花轿”如何辟邪,到“新娘从花轿里出来”,他非常详细地记述了每一个过程。最后,他描述“闹洞房”的风俗,明显具有西方人的偏见,其称:“现在一个名叫闹新房的恶俗开始了,可谓下流,粗俗不堪。三天三夜里,所有人都可进去看新娘,随意品头论足。在此场合允许头发花白的老人说年少风流的话。异教恐怖如此,甚至连最基本的廉耻观念都已经被摈弃了。”可见,他丝毫不理解中国民众的感情表达方式。 对于中国社会风俗生活中的婚丧习俗,禄是遒把更多的笔墨放在丧俗上。他详细描述了“死前”“死后”“入棺”“下葬”和“葬后”的各个环节及其礼俗,特别介绍了“葬礼上焚化的迷信纸”和“买路钱”。在记述这些社会风俗生活内容的时候,他使用一些民间传说作为自己的证据。如他在解释“买路钱”的起源时,就把孔子弟子高柴埋葬妻子时损伤农作物,遭到人索赔,作为传说根据。这里,他还将中国人的丧俗与日本人“沿路撒铜钱”作比较,他说:“无论道路通过的地区是公众的或私人的,所有人都有免费使用路的权利。这是完全正确的,但是,信徒们相信孤魂恶鬼在丧葬日聚在周围取得施舍,如果被拒绝,就怕他们给丧葬挡道”,“先前下葬时一路不撒纸钱,送葬队伍没有遇到任何意外。事实上从未听说送葬队伍中途受阻或被迫返回的事情”,“孔夫子的追随者,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是因为高柴的事才为送葬付买路钱。然而这一做法既欺骗了单纯的民众,也欺骗了他们自己。这习惯在整个江南地区普遍存在”。 民间信仰的观察和记录,不仅仅是一个在场者的述说,而且包含着在场者的情感表达和价值判断、价值立场。灵魂崇拜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与祖先崇拜、英雄崇拜、自然崇拜等信仰传统共同构成中国社会风俗生活主体,其中,对于亡灵的守护和祭奠成为人生礼仪的重要事项。禄是遒对中国民众所表达的对于逝者的祭奠和追思,存在着严重的隔膜。特别是中国社会风俗生活中融入的多种文化元素,其形成情感和信念的传承方式,其背后的因素非常复杂。尤其是佛教文化的渗透,形成中国社会风俗生活中的“祭荐亡人”,禄是遒并不真正懂得其中的含义。他常常从简单的事物发展道理出发,解释这些现象。如其论述“无论穷富,都要给死去的双亲提供肉食”,其称“这一习惯追溯到遥远的古代”,“准备酒、肉食、水果和蔬菜,放在一只桌子上,请死者来享用,这是一个严明的职责”。他把这一问题的根源归结于佛教文化,称:“只有活着的具有肉体生命才会吃,死后,灵魂离开行将腐烂化为尘埃的躯体。自此以后脱离肉体的灵魂既不会饿,也不会渴,那么它怎么会需要食物?即便无知也懂得这一点。不幸,佛教学说侵入人心,藉口灵魂在阴间仍然需要吃喝,因此其后代应该提供食物,定期提供肉食,免得他们成为饿鬼。”他还注意到“在一些地方习惯准备一支鸦片烟枪和一只小小的装鸦片的容器。两者和祭品一起放在桌上,以便死者饭后可以吸鸦片,因为他生前惯于吸鸦片”,称“这是颇为时髦的创新”,他说:“如果我们仔细思考异教的中国人的内心想法,我们就会发现潜伏在他们心底的、或多或少他们也承认的一个更紧迫的动机。他们抱有这样的希望,他们的父母将会保护他们,保佑他们,经常供祭的目的就在于此。”对此,他接着说:“从历史观点上说,此习惯起源于中华民族的上古时代。事实上历史告诉我们,舜把丹这个地方授予尧的儿子朱做世袭领地,条件是他每年一次祭祀其父亲。”如此解释祭祀的意义,也就未免过于简单化了。 值得注意的是,禄是遒记述民间传说,不仅大量采取历史上的故事,而且注意到许多当世传说。如他对“招亡”即招魂的记述,其称:“招亡是异教地区实行的一个普遍的习俗”,“无论何时一个家里的成员死了,亲属就去请教在当地作为阴阳两界媒介的术士或巫婆,他们常常用魔法招魂,询问它在阴间的情况。”他借以批评“所有佛教教条的错误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展示出来”。他声称,“这些仪式只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骗局”,“灵媒以此来欺骗单纯的民众”,其举例地方传说曰:“几年前,一个名叫许世英的富人死于运漕。他的妻子渴望知道他在阴间的生活,便来到安徽芜湖,请教一个在乡邻很有名气的老巫婆。为了取得她所获得丰厚遗产的回报,至少是说一些好话。当她求助巫婆时,这位闷闷不乐的寡妇被明确告知她丈夫在阴间得到一个官方职位,她因此为他的幸福而高兴。”在禄是遒的眼中,招亡就是装神弄鬼,就是欺骗单纯的民众。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