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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化平:略論戰國秦漢簡牘數術文獻與《周易》

http://www.newdu.com 2020-10-30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 newdu 参加讨论

    略論戰國秦漢簡牘數術文獻與《周易》
    王化平
    (重慶,北碚 西南大學漢語言文獻研究所,400715)
    

    摘  要 :文章從嶽麓書院藏《占夢書》、睡虎地秦簡《日書》等數術文獻中蒐集了數條與《周易》有關係的材料,並作了初步的分析。認為《占夢書》中的部分“象”不僅與《周易》卦爻辭相關,而且對解讀《周易》卦爻辭亦有幫助。“艮山圖”與《周易》旅卦的卦名、卦象均有關係,是受《周易》影響而生發的一種擇日方法。清華簡《筮法》的五行思想與九店楚簡《日書》中講四季吉凶的部分非常相似,在它們成篇之時,可能仍無生旺休囚的思想。九店楚簡中的相宅術與後天八卦、坤卦卦辭相關,顯然受到了《周易》的影響。
    關鍵詞:簡牘;數術文獻;《周易》;艮山圖;五行
    

    在《漢書·藝文志》數術略蓍龜類下,有《周易》三十八卷、《周易明堂》二十六卷、《周易隨曲射匿》五十卷、《大衍筮易》二十八卷、《大次雜易》三十卷、《於陵欽易吉凶》二十三卷、《任良易旗》七十一卷、《易卦八具》諸書,它們應是以《周易》卦象為核心的占卜書,大多數書都超過二十卷,諸書加在一起,可謂卷帙浩繁。既然西漢時以《周易》卦象為核心的占卜術有如此多的著述,那麼它們必有一定的歷史,很多內容或許可上溯至漢之前。為考察此點,筆者翻閱了近些年出土的數術簡帛文獻,發現了一些與《周易》相關的材料。通過梳理這些材料,筆者發現《周易》與其他形式的數術方法在戰國時代就已經相互影響,《周易》在發展過程中吸收了五行思想,並加以運用。《占夢書》以及殷商時代的占夢術都有利用“象”進行預測的方法,這與《周易》重視“象”的思想是相同的,兩者同樣可能相互影響。
    一、秦簡《占夢書》與《周易》卦象 
    目前出土的秦簡中,數術文獻佔了很大的比重。這些數術文獻中,雖然與《周易》相關的並不多,但也並不是沒有。比如在嶽麓書院藏的秦簡《占夢書》中,就有好幾條可能與《周易》相關。以下摘抄幾條,並試為解讀。
    1.夢乘舟船,為遠行。【夢見】汙淵,有明名來者。□□□□□□為大壽。[①]
    由於船可助人渡河遠行,所以說夢見乘船是暗示將有遠行。“汙淵”應指水溝、深淵一類。“明名”意為盛名[②]。《易經》乾卦有爻辭“或躍在淵”,是說龍的,這裏的“明名來者”可能是據《易經》爻辭解夢。
    2.夢□入井溝中及沒淵,居室而毋戶,封死,大吉。夢見虎豹者,見貴人。
    夢見人跌入水溝、水井、深淵,或居住在沒有門的房子內,且被封閉,則大吉。這可能與古人認為水中有龍相關。在《易經》中,以龍喻君子,“沒淵”則可能寓意見龍,故一般被視為險境的“井溝”、“淵”,在這裏反而是吉利的。虎、豹是可傷人者,但夢見此等猛禽,是有將見貴人的暗示。《易經》革卦有“大人虎變”、“君子豹變”,以虎、豹形容“大人”、“君子”。《占夢書》以為夢見虎、豹而暗示見貴人,或許與《易經》一樣,都是同一種文化心理的表現。
    3.夢見飲酒,不出三日必有雨。
    由於酒中含有大量水,所以說夢見飲酒則將有雨。另外,《易經》需卦九五爻說“需于酒食,貞吉”,而九五爻是上卦坎之中爻,坎有水象。未濟上九卦有:“有孚于飲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濡,沾濕。此兩爻均以酒與水相聯繫,可見在古人心目中,酒與水是很相近的。夢中飲酒被看作是將要下雨的徵兆,顯然與這種文化現象相關。
    通過夢中的景象、形象來判斷吉凶是古人解夢的一種重要手段,這一點不僅在秦簡《占夢書》中有體現,在《詩經》和甲骨占辭也有體現。比如《詩·小雅·斯干》有:“吉夢維何?維熊維羆,維虺維蛇。大人占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祥。”又比如《詩·小雅·無羊》:“牧人乃夢,眾維魚矣,旐維旟矣。大人占之,眾維魚矣,實維豐年。”宋鎮豪先生曾梳理過甲骨卜辭中的占夢材料,認為殷人解夢有兩種方式,一是利用甲骨貞卜進行占夢,二是結合夢象進行占夢釋夢[③]。
    現在再回過頭看上面援引《占夢書》中的材料,之所以說它們與《周易》存在關係,主要是雙方都有相同的“象”:以淵為龍之所居,而龍又為吉祥之物;虎、豹可象徵君子、大人;酒可象徵雨水。既然夢占的傳統中,具體景象、形象可與吉凶相關聯,而夢占的歷史又極其悠久,現在至少可以追溯到殷商時期。那麼,《周易》卦爻辭中以龍象徵君子、牝馬象徵女性等“象”的思維則當淵源有自。掌握住這一點,則可知闡釋卦爻辭時,不能完全停留在名物訓詁的層面。若有條件,必須從古代文化和信仰出發,探索文辭背後的真實蘊義。
    二、艮山圖與《周易》旅卦 
    在睡虎地秦簡《日書》中有“艮山圖”,圖形如下:
     
    此圖附有文字:
    此所謂艮山,禹之離日也。從上右方數朔之初日及枳各一日,數之而復從上數。【日】與枳刺艮山之謂離日。離日不可以嫁女、取婦及入人民、畜生,唯利分異。離日不可以行,行不返。[④]
    類似的圖在孔家坡漢簡《日書》中也有,同樣附有文字:
     
    是謂艮山禹離日也,數從上右方數朔初,日及字各居一日。盡,複道上右方數。日與字夾艮山是謂離日。離日不可娶妻、【嫁女】及入人、畜牲、貨。可分異。[⑤]
    據晏昌貴先生的研究,孔家坡漢簡上的圖多抄出一部分,係抄寫錯誤。參照兩種簡牘上的文字描述,計算離日應該是從圖的右上方數起,“日”和“支”各佔一個位置。所謂“日”當是天干,“支”就是地支。孔家坡漢簡中的“字”當讀作“子”,也是指地支。如果某月初一是甲子的話,則可將前15天畫成下圖:
     
    “日與支刺艮山”、“日與字夾艮山”的意思是一樣,是指用六十甲子所表示之日期中的天干與地支夾著“艮山”形,例如圖中的“丙寅”、“甲戌”、“戊寅”這三天[⑥]。
    李學勤先生曾說過“艮山圖”與《周易》相關,認為是《日書》中能證明其與《周易》之關係的極少見的材料。不過,學界對於“艮山圖”何以與占卜旅行途次相關並無說明。依筆者的分析,古人之所以有“艮山圖”,其實與《周易》中旅卦相關。旅卦艮下離上,艮卦有山象,離卦則有離開、分離之象,因此艮下離上可名為旅,意即旅行。“艮山圖”被用於選擇旅行日期首先是與卦名相關的。不僅如此,離是在艮之上的,反映到“艮山圖”中,則是在“山”字形的圖上選擇離旅日期。當然,在睡虎地秦簡“艮山圖”的文字說明中,並未直接說出何日適宜旅行。不過,它指出在“離日”不適宜旅行,其實也就相當於指出了適宜旅行的日期。因此,“艮山圖”是可以用於選擇旅行日期的。“艮山圖”的設計原理說明《周易》的影響在戰國晚期已經不再限於貴族階層,在民間也是有相當影響的。西漢時,有費直的古文易學以及後來阜陽漢墓出土的《周易》,他們所代表的是漢代民間對《周易》的利用情況,或許是從戰國時代承襲下來的。
    從《周易》闡釋的角度看,“艮山圖”又有另外的價值和意義。此圖是用於選擇“離之日”的,即分離、離開之日的。選擇這些日子的目的是避免在這些日子做與分離、離開相反的事情,比如嫁女、娶妻等。這些事情都是與團聚、會合相關的,所以不宜在離日進行。旅行雖然是分離,但人們都希望旅行者能平安歸來,與家人親友重新團聚,因此,也不宜在“離日”出行。這說明《周易》旅卦中的離卦確實可理解為離開、分離,這個卦象是易學界以前極少注意的,可說是古“逸象”之一。
    三、秦簡《日書》中的“人字圖”與《周易》 
    在清華簡《筮法》中,有“人身圖”[⑦]:
     
    在《周易·說卦傳》中有一段文字,闡述了八卦與身體部位的對應關係,與上圖所示除了離、坤兩卦不同之外,其他均相同。此圖無疑證明《說卦傳》中的這部分內容最少在戰國中期就已經存在。
    在睡虎地秦簡《日書》中,有“人字圖”,形式上與清華簡《筮法》中的“人身圖”基本相同,衹不過與人身相配的不是八卦,而是十二支[⑧]:
     
    在《日書》中, 這樣的圖是用來占卜新生兒命運的:
    人字,其日在首,富難勝殹。夾頸者貴。在奎者富。在掖者愛。在手者巧盜。在足下者賤。在外者奔亡。女子以巳字,不復字。
    這段話的邏輯是很明顯的,就是將人體各部位分出貴賤,進而各部位對應之時辰出生的新生兒也就有了貧富貴賤、各式各樣的前程。
    雖然很難判斷《日書》中的“人字圖”與清華簡《筮法》“人身圖”的關係,但可以肯定的是,兩者必然享有相同的文化資源。
    還需要注意的是,後世數術理論中,干支也是可以與人體部位對應的,情形如下:
    其配人身,甲乙為頭,丙丁為胸脅,戊己為心腹,庚辛為股,壬癸為手足。則子為頭,丑亥為胸臂,寅戌為手,卯酉為腰脅,辰申為尻肱,巳未為脛,午為足。[⑨]
    這種匹配方案與上述的“人身圖”、“人字圖”均不同。在數術中,組成複雜關係網的干支、陰陽、五行是核心,將這些核心要素與需要占卜的要素聯繫起來,便可以將後者納入一個複雜的關係網,形成生剋、生衰、刑德等諸多關係,為判斷吉凶提供參考。八卦本是對卦象的總結,將它們與人體部位相匹配,當是為了占卜疾病的需要。這種方案是卦象系統日漸擴充、豐富的結果,在時間上可能要晚於將干支與人身部位相匹配的做法。
    四、《日書》和《筮法》中的五行思想 
    眾所周知,睡虎地秦簡《日書》廣泛運用陰陽五行思想,有學者梳理《日書》後認為:
    這時,不僅已經有了五行相生和五行相剋的完整表述,有了五行與四時、五行與四方(五方)、五行與天干地支以及五行與河圖十數等的配屬,尤其五行寄生十二宮和三合理論的完整出現及普遍應用,以及陰陽窮絕、陰陽擊沖、五行無氣等觀念的出現,我們認為,五行的另一重要觀念,即五行旺相休囚死的觀念(即五行當令者旺,為旺所生者相,生旺者休,剋旺者囚,為旺所剋者死。如春季,木當令而旺,為木所生之火相、生木之水休、剋木之金囚、為木所剋之土死),也應該合乎邏輯地產生了。[⑩]
    從饒宗頤、劉樂賢等學者對《日書》的深入研究看,上述總結是非常可信的。從時間上說,睡虎地秦簡是戰國晚期的考古遺物,其中所出《日書》反映的是戰國晚期的情形。至於在此之前的情形,則需要求證於其他文獻。
    在清華簡《筮法》中,有一組談到四季吉凶的文字,從中可以看出,它的邏輯與後世的五行旺相休囚是類似的。
    春:來巽大吉,勞小吉,艮離大凶,兌小凶。
    夏:勞大吉,來巽小吉,艮離小凶,兌大凶。
    秋:兌大吉,艮離小吉,勞大凶,[來巽小凶。]
    冬:艮離大吉,兌小吉,來巽大凶,[勞小凶。][11]
    整理者列表作了解釋:
     
    按《筮法》的理論,乾為金,坤為土,震巽為木,坎為火,離為水,艮為水,兌為金。再由四季與五行的對應看,春為木,夏為火,秋為金,冬為水。春季木旺,所以震巽是大吉。木可生火,坎小吉。水可生木,艮離大凶。金剋木,兌小凶。但在夏季時,坎大吉,與春季的邏輯相同。震巽為木,木可生火,似當為大凶,卻是小吉。在秋季時,艮離為水,金可生水,故小吉,此與春季的邏輯相同。坎為火,火可剋金,按春季之邏輯當小凶。冬季時,兌為金,可生水,按春秋邏輯似當大凶。
    從以上梳理看,《筮法》的四季吉凶雖然與五行相關,但與旺相休囚卻有諸多不合。清華簡的抄寫時間要比睡虎地秦簡早,表現出來的五行觀念顯然要比後者簡單,有五行生剋的觀念,沒有五行旺相休囚的觀念。
    在九店楚墓竹簡中,也有一段說四季吉凶的文字,可與《筮法》中的四季吉凶參看:
    【凡春三月】,甲 、乙、丙、丁不吉,壬、癸吉,庚、辛成日。
    【凡夏三月】,丙、丁、庚、辛不吉,甲、乙吉,壬、癸成日。
    凡秋三月,庚、辛、壬、癸不吉,丙、丁吉,甲、乙成日。
    凡冬三月,壬、癸、甲、乙不吉,庚、辛吉,丙、丁成日。[12]
    誠如整理者所說,這段話是很有規律的。除沒有出現的戊、己之外,其它八個天干都是相連出現。“不吉日、吉日和成日的天干確定,是以當季所配的天干和第二季所配的天干為不吉日,第三季所配的天干為成日,第四季所配的天干為吉日。”[13]如果再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成日之五行與當季的五行均屬相剋的關係,比如春季為木,其成日庚、辛均屬金,金剋木。夏季為火,其成日壬、癸為水,水剋火。秋季為金,其成日甲、乙為木,金剋木。冬季為水,其成日丙、丁為火,水剋火。而吉日,除秋三月外,均屬相生關係。由於四季可配五行、天干,天干也可配五行,故容易造成上述現象。
    就五行與天干的相配來說,戊、己都對應土,上引九店楚簡文字中之所以沒有戊、己,可能是土與四季的對應關係模糊難定相關。有意思的是,在上引《筮法》的文字中,同樣沒有出現土——與土對應的坤卦沒有出現在四季吉凶中。由於乾與坤關係密切,所以乾也沒有出現。九店楚簡與《筮法》對五行之土的這種處理似乎表明,在它們成書之時,五行與四季的對應不像睡虎地秦簡抄寫時的戰國晚期那樣成熟,土的分配是主要的難題。
    另一個需要注意的是,九店楚簡這段文字與後世的“支干休王”也是相類而不相同。所謂“支干休王”,是指干支在四季的旺相休囚:
    春則甲乙寅卯王,丙丁巳午相,壬癸亥子休,庚辛申酉囚,戊己辰戌丑未死。
    夏則丙丁巳午王,戊己辰戌丑未相,甲乙寅卯休,壬癸亥子囚,庚辛申酉死。
    六月戊己辰戌丑未王,庚辛申酉相,丙丁巳午休,甲乙寅卯囚,壬癸亥子死。
    秋則庚辛申酉王,壬癸亥子相,戊己辰戌丑未休,丙丁巳午囚,甲乙寅卯死。
    冬則壬癸亥子王,甲乙寅卯相,庚辛申酉休,戊己辰戌丑未囚,丙丁巳午死。[14]
    同樣是以四季對應天干,但後世的“支干休王”不僅複雜,而且解決了與土對應之戊、己、辰、戌、丑、未的位置問題。與之相比,很容易看出九店楚簡、清華簡《筮法》之五行觀念相對簡單,在它們成篇之時,極可能還未出現旺相休囚的觀念。
    清華簡《筮法》的抄寫時間是公元前300年左右,九店楚簡出土的墓葬是戰國中晚期,睡虎地秦簡出土的墓葬時間最晚,應該在公元前230年左右。因此,據以上比較可以初步推測,支干休王的觀念在戰國中期時可能還未出現,衹在分析四季吉凶的過程中蘊含了萌芽。它的成熟定形,可能要到戰國晚期時。
    五、楚簡中的相宅術與《周易》 
    在九店楚簡中有一篇關於相宅的文章,晏昌貴先生對其進行過分析,認為它與後天八卦方位相關。為便於討論,先將楚簡中的這段文章摘抄出來[15]:
    [植垣、樹]邦、作邑之遇(寓):盍(蓋)西南之遇(寓),君子居之,幽思不出。北方高,三方下,居之安壽,宜人民,土田聚(驟)得。盍(蓋)東[北]之遇(寓)……□爽。西方高,三方下,其中不壽,宜人民、六擾。盍(蓋)西北之遇(寓),芒(亡)長子。北、南高,二方下,不可居,是胃(謂)[離],土聚(驟)[喪?],得土少。盍(蓋)東南之遇(寓),日以居,必又(有)□□出□。東、南高,二方下,是胃(謂)虛。井攻通安(焉),中垣中[室];又(有)汙安(焉),居之不逞志。西方□□□貧。東、北高,二方下,黃帝□□庶民居之……□不築。東北之遇(寓),西南之……遇(寓),不可以[舍]。
    晏昌貴先生認為:
    “盍隅”的方位排列和吉凶判斷似與五行八卦有關。按照後天卦位,坤為西南,艮為東北,乾為西北,巽為東南。八卦配五行,坤、艮均為土,所以簡文將西南和東北排在前面。這種以西南、東北、西北、東南為序的方位排列,在殷墟易卦卜甲中也有反映,有悠久的淵源。《易·坤卦·象辭》曰:“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簡文稱:“盍西南之遇,君子居之,幽思不出。”西北為乾位,《宅經》云:“震、坎、艮,悉屬陽位。”又云:“陽宅宜修陰方。”簡文“盍西北之遇,亡長子。”其理相似。東南於五行屬木,為日出之方,所以簡文說“盍東南之遇,日以居”。
    晏昌貴先生的結論雖大體成立,但分析卻未必透徹。《相宅篇》確有可能與後天卦位有關係,但選擇西南、東北、西北、東南為序未必是因為坤、艮為土。因為就八卦與五行的對應關係來說,震、巽為木,乾、兌為金,為什麽不選擇震、巽或乾、兌所處的方位開始呢?將西南與東北排在前面的主要原因可能與《說卦傳》的解釋相關。《說卦傳》說:“坤也者,地也,萬物皆致養焉,故曰致役乎坤。”坤為土,是養育萬物之所,人民、牲畜、作物等無不仰賴之,所以《相宅篇》選擇從坤位開始。在坤位之後,不選擇乾位,而選艮位,一者是為沿四隅展開敘述,二者可能與《說卦傳》說艮卦東北位是“萬物之所成終而所成始也”有關係。
    至於《相宅篇》說“盍(蓋)西南之遇”和“盍(蓋)西北之遇”的結果,則不僅與坤卦為土相關,而且與坤卦卦辭、五行生剋相關。坤為土,所以《相宅篇》說“土田聚(驟)得”。坤卦卦辭有“西南得朋,東北喪朋”,所以宅於西南可“宜人民”。又坤卦乃純陰之卦,主柔順,故卦辭說“安貞吉”。由此推論,不難得出宅於西南則“幽思不出”、“居之安壽”的結論。
    至於《相宅篇》說宅於西北之隅會有“亡長子”的結果,則明顯與八卦之五行相關。乾居西北,為金。震為木,為長子。宅西北則金旺,金可剋木,故有“亡長子”的預測。
    戰國秦漢的數術簡帛文獻目前已經出土很多,但從目前的研究看,直接與《周易》相關的並不多。清華簡《筮法》是一個特例,因為它本身就是據卦象行占的,故此與《周易》關係密切。從以上的分析看,戰國時代的《周易》與以五行思想為核心的數術方法是相互影響的。清華簡《筮法》是《周易》之八卦受五行思想影響的體現,“艮山圖”、九店楚簡中的“相宅術”則是《周易》卦象和文辭對以五行思想為核心之數術方法及各類雜占的影響。在這種相互影響中,卦象與五行、四季、八方等要素的聯繫日漸複雜、成熟,為漢代象數易學的發展奠定了思想基礎。
    [①] 朱漢民、陳松長主編《嶽麓書院藏秦簡》(壹),上海辭書出版社,2010年,頁164。以下引《占夢書》釋文均據此書,為簡省計,不再出注。
    [②] 朱漢民、陳松長主編《嶽麓書院藏秦簡》(壹),頁164。
    [③] 宋鎮豪《甲骨文中的夢與占夢》,《文物》2006年第6期。
    [④] 圖片據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編《睡虎地秦墓竹簡》,文物出版社,1990年,頁189。釋文參考了劉樂賢《睡虎地秦簡日書研究》,文津出版社,1994年,頁91。
    [⑤] 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隨州市考古隊《隨州孔家坡漢墓簡牘》,文物出版社,2002年,頁148。
    [⑥] 晏昌貴《對〈日書〉“艮山”圖的一個簡單解讀》,簡帛網,2008年3月25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808,
    [⑦]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肆)》,中西書局,2013年,頁113。
    [⑧] 圖片據《睡虎地秦墓竹簡》,頁206。
    [⑨] 蕭吉撰,馬新平、姜燕點校《五行大義》,學苑出版社,2014年,頁65。
    [⑩] 劉道超《秦簡〈日書〉五行觀念研究》,《周易研究》2007年第4期。
    [11]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肆)》,頁107。
    [12] 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學中文系《九店楚簡》,中華書局,1999年,頁49-50。
    [13] 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學中文系《九店楚簡》,頁101。
    [14] 蕭吉撰,馬新平、姜燕點校《五行大義》,頁56-57。
    [15] 晏昌貴《九店楚簡〈日書·相宅篇〉研究》,《武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2002年第4期。晏昌貴先生所用釋文在初刊釋文的基礎上作了調整,本文所引釋文是據晏昌貴先生調整後的釋文。
    原载《出土文献综合研究集刊》(第六辑),2017年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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