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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与作文:兼及史学表述(3)


    缪钺先生也曾提出,画有浓淡疏密,小说也有奇警处和平凡处。好的作家“写小说也如同园亭艺术家之修造园亭一样,总是利用各种可能利用的地方,使它丘壑变化,曲折生姿”。若合游园与出行观之,缪先生虽主张出行以抵达目的地为首要考虑,似也不反对途中“枉道一观”,否则岂不辜负了园中曲折生姿的丘壑变化。
    陈衍的言外之意,游园者不能向挑夫、邮递员看齐,还是走走停停更好。不过有一点是不能忽略的,即游园者或接近昔人所说的闲暇阶级,游园也更多是闲暇行为;而挑夫邮递员的所作所为,却是谋生,容不得走走停停。当学术表述也成为谋生的一部分时,学者究竟向谁看齐,还真要费些斟酌。
    孔夫子早就说过:“言之不文,行而不远。”对于文字作品来说,表述的重要是不言而喻的。李翱便注意到,西汉皇帝除高祖等两三人外,“不皆明于东汉明、章两帝。而前汉事迹,灼然传在人口”,都因为司马迁、班固“叙述高简”,故“学者悦而习焉”。而《后汉书》《三国志》等,学者便不常温习。故“温习者事迹彰,而罕读者事迹晦。读之疏数,在词之高下”(《答皇甫湜书》)。
    作文总是要让人读的,或如茅盾所说,文艺作品本“以感动人为使命”,然而:
    感人的力量并不在文字表面上的“剑拔弩张”。譬如酒,有上口极猛的,也有上口温醇的。上口极猛者,当时若甚有“力”,可是后来亦不过如此。上口温醇者则不然,喝时不觉得它的“力”,过后发作起来,真正醉得死人!真正有力的文艺作品,应该是上口温醇的酒。题材只是平易的故事,然而蕴含着充实的内容,是从不知不觉中去感动了人,去教训了人;文字只是流利显明,没有“惊人之笔”,也没有转弯抹角的结构,然而给了读者很深而且持久的印象。(《力的表现》)
    李翱提出的使人温习,近似于茅盾所说的“过后发作”,若以此为目标,“上口猛”者的在效果似不如上口温醇者。但若以“争取”读者为目标,则胡适便曾注意到,“廖平与康有为同治今文学,康的思路明晰、文笔晓畅,故能动人;廖的文章多不能达意,他的著作就很少人能读”(《科学的古史家崔述》)。
    任何写作当然不能不为读者考虑,今日有人就在思考:学术作品是否需要流行?假如答案是肯定的,又在什么范围之内流行?我想,学术作品的读者面当然越广越好,惟雅俗共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少在目前的社会,共赏的可能性已微乎其微,多数人恐怕不能不针对其预设的读者层次而写作。进而言之,为了读者的接受,学术作品是否需要简化本可多样化的表现方式和能力?即使是,表现的丰富性可以简化到何种程度?论学首先要能见其大,而学术的高明之处,似乎正体现在那微妙的异同之间。尤其史学最需要表现人物、事件和群体的“个性”,省略了细微处的精致之后,线索的清晰能展现什么?实际展现的又是什么?更进一步的问题是,细微处的精致与线索的清晰真是冲突的吗?如果可能不冲突,怎样协调而获得一定程度的双赢?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