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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李杜对清代蒙古族诗人梦麟诗歌风格和意象形成的影响


    【作者简介】米彦青,女,内蒙古呼和浩特人,博士,内蒙古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呼和浩特 010070)。
    【内容提要】 作为清初文名与科名俱显的诗人,学界对梦麟早有关注,研究内容涉及其身世、诗歌中的民族特点和诗歌风格,但俱是简单叙说,与其在文学史上的地位颇不相称。对梦麟诗歌风格和意象的研究,可以进一步体味其宦海生涯中的人文关怀、诗歌写作中的笔力思致及所表达的李杜式的生发感动之力量,而这些都为其后的蒙古族诗人汉诗创作提供了良好的范式。
    【关 键 词】梦麟;蒙古族;诗歌;意象;李白/杜甫
    中图分类号:I206.2文献标识码:A文章分类号:1674-7089(2013)01-0100-06
    作为清初文名与科名俱显的诗人,学界对梦麟早有关注①,研究内容涉及其身世、诗歌中的民族特点和诗歌风格,但俱是简单叙说,与其在文学史上的地位颇不相称,因此,在细读梦麟诗作的基础上对其诗歌风格和意象进行研究,对于彰显梦麟在清代文学史上的地位具有重要作用。
    
    梦麟,字文子,一字瑞占,号谢山,又号午塘、耦堂、喜堂,蒙古正白旗人,姓西鲁特氏。《清史稿》云:“梦麟早年负清望,参大政,方驾遽税,惜哉。”[1]所谓早负清望者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政绩;二是诗歌创作上的成就。《清史稿》梦麟本传在列传第九十一,属于政界大臣一类。而李元度的《国朝先正事略》却将他归于“文苑传”,曰:“梦麟,字文子。蒙古人。乾隆十年进士。官至工部侍郎。工诗。乐府宗汉人,五言古诗宗三谢,七言古诗宗杜韩,皆能具体。一时台阁中无出其右者。惜早逝,未竟其才。”[2]重其文化上的贡献。国子监祭酒和翰林院掌院学士,这两个清要之职只有通儒才得以担任,梦麟以二十一岁官祭酒,三十一岁署掌院学士,可见他具有非凡的才华。
    梦麟自幼便以能诗著名。初有《行余堂诗》,入词馆有《红梨斋集》,继而有《梦喜堂集》,后重订为《大谷山堂集》。《大谷山堂集》共六卷,收诗三百二十八首。梦麟诗歌内容广泛,有反映人民疾苦的,有抒写个人情怀及政治抱负的,也有描写山水风光及军旅行役之作。梦麟生活于“乾嘉盛世”,当时诗坛上盛行沈德潜主张的诗作应温柔敦厚、效法古人的“格调说”,翁方纲主张的以义理为主、以学问为主的“肌理说”和袁枚倡导的写诗须抒写性情、关注个人内心怀抱的“性灵说”。在这众多的诗学思想中,梦麟对沈德潜所倡之温柔敦厚的复古思潮最为感兴趣,但他对这些学说所造成的诗坛上脱离现实的风气并不满意。梦麟认为“丈夫读书务实用”[3],在他十几年的畅达的仕宦生涯中,个体的生命价值和儒家伦理关怀始终紧密结合,兼济天下是梦麟不变的追求。所以,当诗坛上高歌盛世繁音时,梦麟却独辟蹊径,写出了很多关注苍生的现实主义佳篇。正如沈德潜对《大谷山堂集》的概括一样:“诗凡若干卷,皆奉使于役,经中州江左,成于登临校士余者,凭吊古迹,悲闵哀鸿,勖励德造,惓惓三致意焉。准之六义,比兴居多,盖得乎风人之旨矣。至平日歌天宝,咏清庙,矢音卷阿,铺张宏体,扬历伟绩,应有与雅颂相表里者。”[4]在梦麟的诗集中,《河决行》、《嶅阳夜大风雪歌》、《沁河涨》、《舆人哭》、《哀临淮》、《悲泥塗》诸篇,通过诗人选择的冷峻、豪骤、跌宕的意象,呈现出了生活于“乾隆盛世”的劳工、舆夫等疲于奔命、朝不保夕的众生世相图,以其深广的力度、更具典型性的生活面来反映现实。
    黄淮水患历代为害甚大,特别是明清以后为便利内河行船,筑闸积水,致使河床淤积,时有决堤。乾隆十八年(1753),黄河在山东铜山一带决口。作为这场水患的目击者,梦麟曾写了反映人民疾苦的诗篇《河决行》。乾隆二十一年(1756),黄河又在孙家集决堤,次年春梦麟奉命驰勘,并兴办荆山桥工程,工竟议叙加一级。同年,乾隆皇帝南巡阅视河工,又命梦麟前往勘治六塘河以下积潦。身为河工大臣,梦麟脱略官吏行迹,深入工程第一线,勘察河形、督理河工,对水害的肆虐、人民的灾难,以及治河大员们借机肥私等情状都有了深入了解。于是,他又写下了《沁河涨》、《嶅阳夜大风雪歌》等描写人民在河患危害下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境况的诗篇。《沁河涨》云:“涛翻浪吼大堤决,冲屋屋塌墙坍墙……东家携孩稚,西家呼爷娘。苍茫未识天地意,夫挽妻袖牵儿裳。传闻泽州水更大,冥冥暴雨连宵堕。沁源村户数千室,十家遭水死五个。时见浮尸逐堤岸,半日已阅数人过。”用白描的手法,刻画出暴雨涨河中仓皇出逃的百姓的惨状,“呼”、“堕”、“时见”、“逐”这些颇具力度的词,用在“爷娘”、“急雨”、“浮尸”、“堤”这样的物象前后,更深切地展示出了面对自然灾害时的人微物渺,把哀鸿遍村野的惨状描绘得淋漓尽致。而“冲屋屋塌墙坍墙”这样适度的重字运用在强化诗歌节奏感的同时,呼应了诗人心理情绪的节奏,也为诗歌营造了更深层次上的冲击力。《嶅阳夜大风雪歌》云:
    嗟乎!儿泣尚可休,无衣之人何以活?君不见,铜山县东四十里,筑堤十日工方起。呼集丁壮谐汝声,下扫日仅尺与咫。手僵脚冻扫不稳,眼见千夫万夫死。我乞天神顾神已,此风莫入黄河水。呜呼!此风莫入黄河水!
    质直的语言展示了震撼人心的效果。“君不见”句式,在南朝宋诗人鲍照《拟行路难》十八首后渐成风气。李白二十八次使用了这一句式[5],他常常把此句式同历史反思联系起来,在强化诗歌气势中产生振聋发聩的效果。梦麟在使用这一句式时,虽没有同历史反思联系,但结合“君不见”后惨酷的纪实性诗行来读,依旧可以让人触目惊心。《触目行》中诗人又写道:“仁恩如海民弗及,费而不惠空嗷嗷。岂必官吏肆吞嘬,偏全极次分纤毫,我历徐淮逮高宝,触目未免中切切。收因所见道余意,作歌聊当陈风谣。”大胆写出皇恩浩荡而不及民的现状。此时的梦麟在经过多年水患灾区的实地考察后,对现实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他的诗歌从写作《河决行》时歌颂“天子纡策促使忧悴民命也”到《触目行》的“仁恩如海民弗及”,诗歌的思想性明显增强。不惟如此,诗人在《新安坑卒行》里更有“君王自有函谷关,何与新婚更垂老”这样把矛头直接指向最高统治者的诗句。
    梦麟承载了太多沉重的社会责任感,因而当他为朋友送行时,他勉励友人“使君何以筹苍生”(《送何西岚出守凉州》);当同僚宴请时,席间他高谈“君不见,东南其亩稼与禾,高坟潦退茎穗罗。卑壤浸渍犹盘涡,河声昨夜奔前坡”(《检沁楼宴歌》);独居四望时,他期盼“顾祝百室盈,吾亦心安居”(《园居夏夜》)。之所以有这样的情怀,是因为当梦麟倾听着盛世下的悲吟,常常感受到生命在大变动到来时候的无助,“天地深恩在,苍生痛哭存”(《从谒景陵》)。梦麟以关注社会、关注民生的态度和愤世嫉俗的感情,燃烧自己的内心,写作了大量伤时忧世、体恤百姓的诗篇。尤其是描写灾害使老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的场景,写得惊心动魄、感人至深。在整个蒙古族诗学史上,没有一个诗人的“灾害诗”,尤其是“水灾诗”,写得像梦麟这么多、这么好的。梦麟以其《大谷山堂集》在我国18世纪中叶的诗坛上崭露了头角。“四方才俊,揽其所作,无不变色却步。”[6]可见影响是颇大的。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