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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知几、郑樵、章学诚的史学成就及其异同(上)(7)

郑樵的《春秋传》中,有《左氏非丘明辨》一篇,证明左氏非丘明者八事,虽为说未园,然伐人有序、守已有度、有破有立、实事求是的批判精神,给予后人启发不少。朱子《语类》及叶梦得《春秋谳》所揭论据,多与郑樵相同。其考《春秋》与三传的关系,所论亦很明通。如说“古者简编艰繁,学者希见亲书,唯以口相授。左氏世为楚史,亲见官书,其讹较少。然有所讹从文起。《公》、《谷》,汉之经生唯是口传,其讹差多。然有所讹从音起。以此辨之,了无滞碍”(《艺文略》)。“凡说《春秋》者,皆谓孔子寓褒贬于一字之间,以阴中时人,使人不可晓解。三传唱之于前,诸儒从之于后,尽推己意而诬以圣人之意,此之谓欺人之学。臣旧作《春秋传》。专以明王道,削去三家褒贬之说,所以杜其妄”(《灾详略》)。这些对《春秋》主观褒贬的批判,都是比较正确的议论。
    特别是《灾详略》,批判了董仲舒以来“本于春秋牵合附会”的五行学说,较之刘知几《史通》的讥评班固《五行志》,更进一步,直以“巫瞽之学”、“欺天之学”斥之。说“后世史官,自愚其心目,俯首以受笼罩而欺天下”;“今作《灾详略》,专以记实迹,削去五行相生之说,所以绝其妖”。真可谓拨云雾而见青天了。
    综其平生所学,从辨妄入手,以实践为工夫,以博学为根本,以会通为极致。一方面注意到文献的考证、辨伪,同时也重视实际的知识与实物的研究。《通志》写定虽不过二、三年,但其准备工夫,则达三十年以上。自谓三十年著书,十年搜访图书,竹头木屑之积,将欲一旦而用之。又说:“五十载总为一书”(《上殿通志表》见周华《福建兴化县志》),则知《通志》之作,决非泛泛,而《二十略》中,尤以十五略为其专门绝业所在。发明新例,如《氏族略》、《校雠略》;订正俗学,如《图谱略》、《灾详略》、《乐略》、《谥略》;扩大史域,如《六书略》、《七音略》、《昆虫草木略》,都就平生著述中摭取菁华部分加以精炼而成。当时学弊已极,墨义徒逞空言,直可废书不观。司马光已谓“新近后生,口传耳剽。读《易》未识卦爻,已谓《十翼》非孔子之言。读《礼》未知篇数,已谓《周官》为战国之书。读《诗》未尽《周南》、《召南》,已谓毛郑为章句之学。读《春秋》未至十二公,已谓三传可束入高阁”(《论风俗刘子》)。朱熹也说:“所以教者,不本于学校之实,而所艺者,又皆无用之空言。至其甚弊,则所谓空言者,又皆怪妄无稽,而足败坏学者之心”(《学校贡举私议》),正是当时科举坏乱学术、学术脱离实际的总暴露。郑樵偏处海隅,冥心孤往,生当义理词章泛滥无归的时代,发愿沟通文史、要删学术,总结中世纪学术思想,上承司马氏的通史家风,中继王充、刘知几的批判传统,下闻朱熹、王应麟的尊疑学风,《通志》以百科全书的姿态,出现在风雨如晦的南宋初期,不是没有其时代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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