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朝献征录》与《国史经籍志》 对于焦竑的主要史学活动与成就,他的学生徐光启概括说:先生“身为国史未获裁成帝坟,金马、石渠之间未及于政,诸所诠次擘画,斯亦绍明世,继《春秋》,敷赞翼新之端,灼然可见者也,即所论撰《经籍志》,若诸藏史何渠?非我明一代文献足征,而曩昔临轩大对醇乎其醇,视之洋洋汉廷者何如哉!”这里徐氏所说的就是焦竑的两部史学代表作《国朝献征录》和《国史经籍志》。 《国朝献征录》作为焦竑最重要的史学代表作之一,严格说只能算作是明代传记资料的汇集。与同时倡导史学征实的王世贞一样,无论是从材料的收集上,还是从所具备的个人才干上,焦竑完全有可能像当时许多人那样编纂一部成史(李贽撰《续藏书》便得惠于焦竑的资料),但是焦竑却没有贸然行事,这一点也反映出焦竑治学为人的谨慎。 《献征录》作为明代最完整的传记资料集,“煌煌巨编足当明代传记之冠”(注:上海书店1986年影印《献征录》出版说明。),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明末著名史学家黄宗羲的父亲黄尊宪,临终前曾经谆嘱宗羲说:“学者最要紧是通知史事,可读《献征录》”(注:全祖望:《鲒埼亭集》卷11《梨洲先生神道碑铭》。1936年上海商务铅印本。)。而清代最娴于明代史料的史家万斯同,则十分具体地说到《献征录》在明代史料中的地位,他说:其“向尝流览前史,粗能记其姓氏,因欲遍观有明一代之书,以为既生有明之后,安可不知有明之事?故尝集诸家记事之书,读之,见其抵捂疏漏,无一足满人意者。如郑端简之《吾学编》、邓潜谷之《皇明书》,皆仿纪传之体而事迹颇失之略;陈东莞之《通纪》、雷古和之《大政纪》,皆仿编年之体而褒贬失之诬;袁永之《献实》,犹之《皇明书》也;李宏甫之《续藏书》,犹之《吾学编》也;沈国元之《从信录》,犹之《通纪》;薛方山之《宪章录》,犹之《大政纪》也;其他若《典汇史料》、《史概》、《国榷》、《世法录》、《昭代典则》、《名山藏》、《颂天胪笔》、《同时尚论录》之类,要皆可以参观而不可为典要。惟焦氏《献征录》一书,搜采最广,自大臣以至郡邑吏,莫不有传。虽妍媸备载,而识者自能别之。可备国史之采择者,惟此而已。”(注:万斯同:《石园文集》卷7 《与范笔山书》。四明丛书本。)说明该书的学术价值和在当时社会中的影响。 《献征录》最初纂辑于焦竑担任史职期间,当时是为国史的编纂准备的。不料会三大殿灾起,同时“绪业未竟,而忌才者至,踬先生成东山之高”,被迫辞官回到故里。“然先生即归田,若而年不忘其初,凡所睹闻,佥命掌记,时为缵辑”(注:黄汝亨:《献征录序》,见《献征录》上海书店影印本。),最终成就《献征录》一书。 《献征录》被人推许的原因之一,是它收集的材料完整丰富。《献征录》既称“献征”,说明其纂辑目的就是要“储一代之史材,以信今传后人”,所以焦竑在《献征录》中尽可能广泛地收录有关资料,即“累朝训录,方国纪志与家乘野史,分类别采而辑之;自禁中之副,名山之藏,通都大邑之传,毕登于简,一代史材犁然大备”(注:顾起元:《献征录序》,见《献征录》上海书店影印本。)。计《献计录》全书“凡百二十余卷,万有一千余页”,收集了明开国至嘉靖末百余年间,“自同姓诸侯王传,文臣、武臣以及四夷等传”(注:黄汝亨:《献征录序》,见《献征录》上海书店影印本。)。“若举一代王侯将相、贤士大夫、山林瓢衲之迹,巨细毕收”(注:顾起元:《献征录序》,见《献征录》上海书店影印本。),多达千余人。体例以宗室、戚畹、勋爵、内阁、六卿等以下各官分类标目,没有官职的人物,则按照孝子、义人、儒林、艺苑、隐佚、寺人、释道等目分别记载,最后以胜国群雄、四夷二传为殿。与当时社会上流传的几部传记著作比较,“盖其目广于(雷礼)《列卿》者什五(其记仅局限‘列卿’),“其人多于(徐竑)《琬琰》者什七(正、续录仅收212人)”(注:顾起元:《献征录序》,见《献征录》上海书店影印本。)。同时由于焦竑曾经担任当朝史官,又恰会朝廷修国史事,得尽窥石渠秘籍,不似“彼寒俊野老,目不窥金匮石室之藏”,“一方一技之士井底窥观”(注:黄汝亨:《献征录序》,见《献征录》上海书店影印本。),所以他编辑《献征录》时,能够极尽搜集网罗之能事,往往在一人传下收录有包括碑铭、实录、杂传等在内的好几种材料,例如王守仁,除收录了王世贞撰《新建伯文成王公守仁传》外,同时又收录了《封爵考》和《耿恭简集》中的有关内容。因此《献征录》这样一部“出而一代之人材政事如指诸掌,览者资之为政鉴,作者资之为史材”的著作(注:顾起元:《献征录序》,见《献征录》上海书店影印本。),自然会受到士人的珍贵。 《献征录》被人推许的原因之二,是它的义例精审。《献征录》作为一种传记资料汇编,其体裁最先见用于宋代杜大圭的《名臣碑传琬琰集》。明代弘治年间(1488-1505年)的徐竑,亦仿其体作《明名臣琬琰录》。但是比较而言,都没有《献征录》囊括的范围广,编排的体制完备。《献征录》之目,因最初是为国史的撰述拟定的,所以它的体制除无本纪部分外,其它一准正史的规模(注:参见中华书局排印本谈迁《艺林杂俎》“艺篑”条,其中所记当时国史拟定的传记之目与《献征录》目录相近。),从宗室到四夷,严整有秩。例如,为了保证整体体例的严整和材料的不重复,《献征录》往往采用别见法,即名虽在此而传实录在彼,像勋爵类中的韩国公李善长、魏国公徐达、忠勤伯汪广洋等,其传下皆注曰“别见中书省”,而中书省类则只录其名,事迹并不复出。体现了焦竑的史才。 《献征录》的材料方面,虽然搜罗很多,但是由于取舍和安排有秩,所以并不杂滥,可谓“其迹该,其幽阐,其是非辨,而折衷严”(注:黄汝亨:《献征录序》,见《献征录》上海书店影印本。)。整体看,《献征录》处理材料大致采取这样一些方式原则:第一,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采录有关资料并注明出处。第二,在多种史料并录的情况下,安排中有主有次,视情况灵活处理,一般是以一、二种材料为主全文录出,而节录其他材料的相关部分做为补充。例如卷五徐达,全文收录御制《徐达神道碑》和黄金《开国功臣铭·徐达》外,又附录了节录的《李氏藏书》。又如卷十二杨士奇,在收录王直《杨文贞公传》的同时,亦收录了陈赏的《东里先生小传》,并注曰“此传专记居家居乡行谊”,最后节录《胡子衡庐稿》和《灼艾集》所记逸事附于后。第三,传主事迹虽然见于他书但是记述过于分散的,则只注明参见书目。例如卷十二金幼孜,传记采自《实录》而文尾则注道“以上并见《北征录》”。从《献征录》对史料的剪辑诠配上,可以看出焦竑为蓄一代史材的苦旨匠心。 如果说《献征录》作为“献者贤也”使一代人物得传的著作,那么,《国史经籍志》则是焦竑使“一代文献足征”另一方面的集中体现。 《国史经籍志》凡六卷,分类上首列制书类,其它则依照传统分为经、史、子、集四类。各类目之后有论。所收各书采自历代史志书目,不论存亡一并收录。末附《纠缪》一卷,驳正《汉书》、《隋书》、《唐书》、《宋史》等正史之艺文志及《四库书目》、《崇文总目》、郑樵《艺文略》、晁公武《郡斋读书志》等诸家分门的错误。初为国史的编纂而作。国史事废,其书遂单行。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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