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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婷]“后申遗”时期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调研报告——基于壮族“布洛陀”文化的调查


    摘要:在“非遗”代表作名录体系下,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普遍存在着“重申报”、“重开发”、“轻保护”的现象。如何真正实现“名录体系”对非遗保护的价值与作用,是当下亟待解决的问题。本调查报告以对壮族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布洛陀”长达数年的跟踪调查为基础,对“后申遗”时期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的相关问题进行思考。布洛陀文化具有重要的现实价值,在其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后,仍然面临着传承的断代危机、歌墟頹废、过度开发等问题。为了更好地传承与保护布洛陀文化,我们的对策建议是(1)学界主动介入,形成长效机制;(2)政府组织协调,落实经费队伍;(3)保护文化生态,确保“活态传承”;(4)尊重群众主体地位,坚持群众评判原则。
    关键词:“后申遗”时期;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调查报告
    

    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四级名录体系的建立,特别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体系的建立,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奠定了制度基础。然而,在实际操作中,各地普遍存在重申报、重开发、轻保护的现象。代表作名录体系的建立并未给我国各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带来根本性的影响,这已引起学者的普遍反思。“布洛陀”是壮族重要的文化遗产之一,于2006年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申遗”后的布洛陀文化在国家名录制度的推动下,其传承和保护是否取得预期的效果,当下面临的主要问题有哪些?如何更好地传承与保护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布洛陀”文化?带着这些问题,笔者自2010年起为了完成博士学位论文,对广西壮族布洛陀文化的传承与保护问题进行了长达3年多的跟踪调查。特别是2012年3—5月,笔者对广西田阳县布洛陀文化的传承与保护问题进行了集中的调研。
    田野调查是本文获取研究资料的最主要方法。田野调查以访谈方法为主,主要访谈了涉及布洛陀传承保护的实践主体如政府官员、学界学者、旅游开发策划的策划人、文化持有者等。我们还大量调查了当地政府会议记录、工作汇报等。在对这些资料进行去粗取精、去伪取真后,找出布洛陀文化传承保护所面临的主要问题,分析导致问题出现的原因,最后在分析总结的基础上提出布洛陀文化传承与保护的对策。
    一、布洛陀文化及其价值
    (一)布洛陀文化
    “布洛陀”[pau5lo4to2]系壮语的音译,在壮族神话中被描述成一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智慧老人或创世神,是壮族先民基于自己对世界的认识,集体创造出来的一个作为各种自然力量的凝聚和象征,主宰整个大自然而又带有农耕时期族群首领的品质、创造世界万物和自己族类的天神或巨人形象。布洛陀形象产生以后,对外是协调自己族类以及人类与大自然的关系,抵御灾害性自然现象的旗帜和幻想的武器,对内起聚集族类意识、调理人际关系、维系社会秩序的作用。这些功能不断延续,不断发展,逐渐形成布洛陀文化。
    (二)布洛陀文化的价值
    壮族布洛陀文化具有许多重要的价值。其一,创造与创新是布洛陀文化的核心价值。正是布洛陀文化所表现的壮族及其先民勇于开拓进取、善于创造创新的实践精神鼓舞着壮族及其先民战胜强大自然力量,使壮族得以繁衍生息,发展壮大。布洛陀神话传说和经诗中有大量有关“那”文化的内容,这实际上体现了壮族民众认为在各行各业中,稻作农耕是第一位的,是最重要的,是生活和生存的根本。这种稻耕农作至上的价值取向,形成了壮族及其先民千百年来未曾改变的以“那”为本的农本主义。布洛陀文化所包含的布洛陀信仰是多元的,既具有民族特点和地方特点,又受到汉族和其他民族文化的影响,形成了一种兼容并蓄的多元化的民间信仰。其二,道德伦理是布洛陀文化的重要内容,布洛陀麽经列举了壮族家庭内部及族群社会中的道德规范和行为准则,说明壮族自古以来就有尊老爱幼、互帮互助的传统美德,对调节壮族群体及家庭内部关系,维系民族生存,促进社会和谐具有积极作用。其三,布洛陀文化注重生活安定,追求社会和谐。这种安宁有序和谐的价值取向,适应了稻作农耕的需要,并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成为壮族民众的生活理想和追求。其四,布洛陀文化是壮族的民族标志象征。它之所以对壮族特别重要,是因为它能够认同壮族的共同始祖,并形成具有壮族特色的民族文化,在壮族形成和发展历史进程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布洛陀文化是壮族人民长期的创造和积累中形成的,是延续壮民族“血缘”和“文缘”的纽带。它有着深厚的根基,在合适的条件下,会浴火重生,成为当代壮族人民重要的精神信仰和生活方式,让人们从中吸取智慧、勇气、德性和创造精神,守护住壮族的精神家园,促进壮族经济社会和谐发展。
    二、布洛陀文化传承保护的主要问题与原因
    布洛陀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后,地方政府在国家政策的支持与指导下,对布洛陀采取了一些保护措施。然而,由于地方政府普遍存在重申报、重开发、轻保护的观念,致使布洛陀文化传承与保护问题重重。
    (一)主要问题
    1、传承的断代危机
    田阳县是《布洛陀》口传史诗主要流传的地区。过去,在田阳河谷一带的壮族村寨,布洛陀的风物传说、故事、神话广为流传,家喻户晓。目前在民间搜集到的《布洛陀口传史诗》手抄本有29本,其中在田阳县境内收集到的有16本。2006年《布洛陀》成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后,认定和保护其传承人也就成了政府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重要内容。2009年歌王黄达佳就被认定为布洛陀文化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我们在田野调查中发现这些传承人几乎都有着“冰火两重天”的共同境遇和“后继乏人”忧虑。
    作为布洛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一些麽公道婆认为虽然有《壮族麽经布洛陀影印译注》等公开出版,也不能代替布洛陀代代相传的核心和关键——口传心授。同时,即使是现在由文革时期“被教育”的对象变为“后申遗时期”的“座上客”,也难以改变缺乏布洛陀传人的严峻现实。虽然自2009年起田阳布洛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黄达佳每年都可获得自治区文化厅8000元的传承活动资助经费,而且市县两级也给予一定的活动经费,现在也有几个道公跟随他,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整个布洛陀传承后继乏人的现实。
    据田野调查,除极少数的耄耋老人懂布洛陀故事外,年轻一代的布洛陀传人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完整的讲一个布洛陀神话故事。我们在田野调查中对田阳县的王少泽(男,1968年8月出生,田阳县公安局职工)、凌建华(男,1963年12月出生,汽车司机)、韦爱国(男,1968年8月出生,龙河村人,圣女果专业户)进行了访谈。
    问:“能不能请三位分别给我讲一个布洛陀的故事?”
      王少泽:“不会讲呢。我不会讲布洛陀的故事。”
      凌建华:“不会讲,听都很少听哟,哪里会讲?!”
      韦爱国:“我听我们村的老人讲过,但我记不得也不会讲,你要是想听,去我们村,我给你找老人让他们讲,不过会讲的老人还活着的好像不多了,要去的话趁早。”
      问:“你们会让自己的孩子专门去拜师傅学讲布洛陀故事吗?”
      王少泽:“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一来得孩子自己愿意学,二来,也要有人教啊。孩子们现在上学有学校的课业任务,而且现在课外时间还有电视,DVD等节目供他们娱乐,学讲故事这样的事情基本上不会付诸实施。”
      凌建华:“现在谁还学讲故事?没人教也没兴趣去学。会讲故事的人很少,现在的年轻人娱乐方式多得很谁还愿意去学?!”
    以上访谈从一个侧面说明的布洛陀传承后继乏人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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