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复礼”的进言,其用心是说明礼教深入人心,等级的封建统治巩固起来,赵宋皇朝可以太平无事。这一段“迂论”倒是适合封建皇朝的脾胃。这一段话成了他总结历史盛衰的基本理论、评价历史人物和事件的基本观点。 《资治通鉴》反映出司马光对历史的总体认识。司马光说: “天生烝民,其势不能自治,必相与戴君以治之,苟能禁暴除害以保全其生;赏善罚恶使不至于乱,斯可谓之君矣。是以三代之前,海内诸侯,何啻万国。有民人、社稷者,通谓之君。合万国而君之,立法度,班号令,而天下莫敢违者,乃谓之王。王德既衰,强大之国能帅诸侯以尊天子者,则谓之霸。故自古天下无道,诸侯力争,或旷世无王者,固亦多矣。秦焚书坑儒,汉兴,学者始推五德生、胜,以秦为闰位,在木火之间,霸而不王,于是正闰之论兴矣。及汉室颠覆,三国鼎峙,晋氏失驭,五胡云扰,宋、魏以降,南北分治,各有国史,互相排黜、……臣愚诚不足以识前代之正闰,窃以为苟不能使九州合为一统,皆有天子之名而无其实者也。……然天下离析之际,不可无岁、时、月、日以识事之先后。据汉传于魏而晋受之,晋传于宋以至于陈而隋取之,唐传于梁以至于周而大宋承之。”⑥ 这一段说明,第一,历史不存在五行相生、五行相胜那样运动。历史只有王道和霸道两个阶段。霸道是王德衰以后产生的,不如王道。《资治通鉴》始于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司马光是把三家分晋看作是历史重大转折的标志,“周虽未灭,王制尽矣,”⑦王道历史完全结束了。所以,《资治通鉴》实际是司马光写中国霸道历史阶段兴衰史,追求的是恢复王道的“至治之世”。第二,写历史不可争正闰,互相排黜。按照史事发生时间顺序写历史。可见,司马光的通识有某些积极因素,企图从盛衰把握历史,但其中又包含着保守的、倒退的性质。 《通鉴》写历史盛衰变化,还有两点值得重视。一是在写政治变动、军事征战、边邻纷争的同时,注意叙述典章经制、学术文化、宗教和社会风尚的内容。胡三省说,《通鉴》“不特纪治乱之迹而已,至于礼乐、历数、天文、地理,尤致其详。”⑧司马光把这些内容作为政治变动的相关因素和历史盛衰的组成部份。二是,《通鉴》收录历代政治家、思想家有关历史盛衰议论的重要内容,这些论疏奏章反映了各个时代人物对历史变动的见解。如汉代贾山、贾谊、晁错、董仲舒等、唐之陆贽等的议论文字在《通鉴》中占有较大的份量。这些又反映出《通鉴》求通的思想的开阔一面。 如果说在把握历史发展总过程中,司马光不承认历史进步,历史阶段思想贫乏,那么在论述某些历史问题时,则表现出司马光的历史眼光。例如在论述宦官把持政权的危害时,司马光把东汉和唐代宦官专权的情形作了比较,对唐代宦官操纵朝政作了历史的分析,“宦官之祸,始于明皇,盛于肃、代,成于德宗,极于昭宗。”⑨又如在论述东汉政治和风化时,司马光把这一代历史分成三个阶段。光武帝、章帝、明帝是第一阶段,在司马光眼里,这一阶段是“自三代既亡,风化之美,未有若东汉之盛者也。”和帝以后,桓帝以前,“政治虽浊而风俗不衰”。桓帝、灵帝、献帝统治为最后一个阶段,东汉由衰走向亡,“遂使乘舆播越,宗庙丘墟,王室荡覆,烝民涂炭,大命陨绝,不可复救。”⑩这不是就个别问题言盛衰,而是写出了一代历史的盛衰过程。 胡应麟说:“编年之史,备于司马氏。”(11)清人浦起龙说:“上起战国,下终五季,弃编年而行纪传,史体编年缺者五百余年,至宋司马光始有《通鉴》之作,而后史家二体,至今并行。”(12)这样评价《通鉴》的意义,只说出现象,也不全面。史书编纂体裁的变化、发展不是孤立进行的。史家为适应社会总结历史的要求,表达自己对历史的见解,寻求更恰当的体裁形式修史。在这种条件下,史书体裁会有所变化或发展。《资治通鉴》是一部总结历史盛衰的编年体通史,是成功之作,对历史编纂学的发展产生多方面的影响。 首先,编年体裁的史书在这以后有相当大的发展。除《通鉴》外,司马光还写《稽古录》、《历年图》等。此外有刘恕的《通鉴外纪》十卷、李焘的《续资治通鉴长编》现存五百二十卷、李心传的《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二百卷等。这些著作有通史性质的、也有一朝或一代的编年史。这些史家都受到司马光治史精神的影响。许多史家注重写当代编年史,更好地吸取历史的盛衰得失,是编年体史书的一个发展。宋以后,续、补《通鉴》的著作有很多种。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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