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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司马迁的“成一家之言”(3)

再次,肯定“伐无道”的正义性。司马迁不仅写了数千年文明史上许许多多的矛盾事件,而且指出了为政者的无道引起了反抗斗争,并肯定反抗斗争的正义性,甚至称许反抗者取得的胜利业迹。《太史公自序》说:“桀、纣失其道而汤、武作,周失其道而《春秋》作。秦失其政,而陈涉发迹,诸侯作难,风起云蒸,卒亡秦族。天下之端,自涉发难。”这是对伐无道事业的历史定评。翻开《史记》,读读《殷本纪》和《周本纪》,则知作者对于商汤王伐夏桀王、周武王伐殷纣王的充分肯定;读了《孔子世家》,则知作者对于孔子悼礼废乐坏而欲通过作《春秋》以达王道的大力颂扬;读过《陈涉世家》,则知作者对于陈涉揭竿起义而反对暴秦的由衷称许,而且对这些正义事业给予一定的历史地位,称允其有相当大的历史意义。虽然司马迁似乎并不大明确历史就是永恒的社会矛盾运动,更未明确指出正义的斗争是历史发展最积极的动力,但他给予“伐无道”明确的历史评价,尤其是对陈涉起义的历史评价,实是前所未有,在整个封建社会也少有同调。还有,给予卑贱者一定的历史地位,肯定众人与英雄的作用。司马迁在《史记》中,不只是写帝王将相,还热情地为农虞工商、扁鹊仓公、刺客、游侠、滑稽、日者、龟策及文武奇士等“倜傥非常之人”树碑立传,肯定他们各自或多或少地起了一定的历史作用。《秦楚之际月表序》说:
    太史公读秦楚之际,曰:初作难,发于陈涉;虐戾灭秦,自项氏;拨乱诛暴,平定海内,卒践帝祚,成于汉家。五年(按:自陈涉称王至刘邦称帝,凡八年)之间,号令三嬗,自生民以来,未始有受命若斯之亟也。……
    秦既称帝,患兵革不休,以有诸侯也,于是无尺土之封,堕坏名城,销锋镝,锄豪桀,维万世之安,然王迹之兴,起于闾巷,合从讨伐,轶于三代,乡秦之禁,适足以资贤者为驱除难耳。故发愤其所为天下雄,安在无土不王。此乃传之所谓大圣乎?岂非天哉,岂非天哉!非大圣孰能当此受命而帝者乎?
    这里暂且抛开那“天”、“受命”等犹阳春面上的浮油不予讨论,而专门考察其大事肯定秦楚之际发难、灭秦、平乱的陈涉、项羽、刘邦等的业迹,则知作者热情致意的英雄人物,并不是天生的帝王,而是“无土”、“起于闾巷”的平民,是他们“发愤”而成为“天下雄”,是他们起着亡秦兴汉的首领作用。这不免有英雄史观之嫌,但歌颂平民在历史亟变中成了英雄,起到了改朝换代的历史作用,也是难能可贵的。
    
    司马迁所提的“稽其成败兴坏之理”,是探讨政治成败与政权兴亡的道理。这是个政治观的问题。
    先秦诸子的政治观,以老子的“无为”而治,孔孟的“仁政”,法家的耕战政策,为最著称。汉初的士人学子上书论政,大都谈些农商本末、礼法吏治、诸侯王、汉匈关系、君臣父子等问题。
    司马迁吸收已有的思想养料,加以熔冶改铸,形成自己的政治观。我觉得,司马迁在“成败兴坏之理”问题上,时常在考虑着是否能做到因俗、安民、知人是其关键。他的主要观点是:
    (一)善因民俗是基本的治国思想。《太史公自序》记述司马谈《论六家要旨》,推崇道家之高明在于:“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实易行,其辞难知。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无成势,无常形,故能究万物之情。不为物先,不为物后,故能为万物主。有法无法,因时为业;有度无度,因物与合。故曰‘圣人不朽,时变是守’。虚者道之常也,因者君之纲也。”“以因循为用”,在施政上就得善因民俗,顺着民心,“与俗同好恶”,“俗之所欲,因而予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管晏列传》)秦汉成败兴坏的关键之一,就在于秦朝违背民意,扰民不已;汉朝了解民心,与民休息。对于汉武帝时官营盐铁,搞均输、平准法,司马迁以为这是与民争利,则以“善者因之”、“最下者与之争”(《货殖列传》)之论以讽刺之,表达自己的观点。
    (二)提出“无为”以安民的观点。贾谊在《过秦论》中说:“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把安民视为政治好坏成败的一个标志。司马迁接受了安民这个观点,并发展了一步,以为安民之道要在“无为”。“无为”,是言少惹是非,不要多事扰民;而是“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平准书》写道:“至今上即位数岁,汉兴七十余年之间,国家无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余货财。……自是之后,严助、朱买臣等招来东瓯,事两越,江、淮之间萧然烦费矣。唐蒙、司马相如开路西南夷,凿山通道千余里,以广巴蜀,巴蜀之民罢焉。彭吴贾灭朝鲜,置沧海之郡,则燕齐之间靡然发动。及王恢设谋马邑,匈奴绝和亲,侵扰北边,兵连而不解,天下苦其劳,而干戈日滋。行者赍,居者送,中外骚扰而相奉,百姓抏弊以巧法,财赂衰耗而不赡。入物者补官,出货者除罪,选举陵迟,廉耻相冒,武力进用,法严令具。兴利之臣自此始也。”就是说,汉初百年间,统治者由“无为”而“多事”,兴功兴利,变安民而扰民,搞得民生困苦,国家空虚,甚至“盗贼滋起”(《酷吏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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