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湖北水灾 一百年前,湖南也曾遭遇洪灾。 长沙城自1917年7月17日(农历5月29日)起,就开始不停地降大雨,不仅河水大涨殃及田禾,即城中的营业场所亦因此而大受影响。 当时的父母官姜泳鸿知事,给出了一种现代人久违的解决方案:禁屠求晴。 全县停止屠杀牲口,以求晴天。这背后的理论基础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而洪涝灾害的解除有赖上天的恩施。禁屠讨上天欢心,晴天自然也就来了。 除此之外,姜知事还“俯顺舆情”,在县属东乡迎接陶、李两真人入城,在城隍庙里供奉多日,并亲自前往拈香,以求晴霁。 幸运的是,到了8月8日,天果然晴朗了起来。这令全城各界人民极为兴奋,他们决定于8月18日(农历七月初一),欢送两真人返祠。这需要很隆重的仪式,需要募款。按照他们的计划,到时需要用各种仪仗,伴以军乐,还要有彩幢等护送。甚至有人主张用学生队欢送出城,只是因为很多老师表示极力反对,才作罢。但为了表示诚敬,在各项仪式上都努力做到极力铺张。 这是中国沿袭已久的信仰。不过,在1917年,上天对湖南并没有太多垂青。 据湖南安乡县汪德植知事8月初致电省长、财政厅长、湘江道尹和省议会的电文,因江水暴涨,安乡县沿城一带已尽成泽国,县衙门内淹水深六七尺,衣物文卷多被浸泡,监狱墙倾数丈,所幸防守得力未生他变。他当时得到的数据是,共有四十余处堤垸确已崩溃,其余尚在调查。 汪徳植知事说,百姓的呼救之声惨不忍闻,他目击治下民众流离失所,深为怜悯,希望能够早日获得赈济。 在电文中,汪徳植用了一句同样表达尊天信仰的话语:“德植不德,天降灾戾”。 按照当时媒体的报道,元江县也于7月30日淹倒五处堤垸,第二天又淹倒官堤二处,草尾等处概成泽国。南县亦倒溃三处堤垸,城中水深三四尺,百姓房舍多被淹没。据说湘江之水三日涨了二丈一尺,淹至义渡码头,再涨三尺许即可上岸。长沙姜泳鸿知事为此在8月上旬就特地亲赴河西一带勘查堤防,并办理疏泄事宜,以做防范。 民国天津水灾 各地纷驰到省城的电文,佐证了媒体的报道。譬如元江县知事吴家骏在电文中称:连日湖水陡涨,垸堤溃者己有五处,刻下涨仍未已,恐成巨灾……该县堤垸委员胡大镛来电云:连日水涨平堤,天心洲东堤冲溃(天心洲为该县最大堤垸),抵死力救无术,恳速派员勘灾,大镛静候处分。 该县知事的特派去省城报告的唐委员说得更为详细:7月30日湖水飞涨,仅历三句钟久,即冲倒围堤五处,淹毙人口三百余名。其余冲倒房屋,飘没牲畜、器具不可胜数。至31日水势愈大,草尾 等处一片汪洋,但见竹杪树梢在水中摇曳而己。至于一般灾民,或在高处搭棚,或露宿山巅,凄惨情形不忍卒视。 元江县透露了被洪水淹死的人数:三百余名。按照元江县的说法:灾情之重,实为民国成立以来所仅有。 这是民国6年。湖南遭遇大洪灾。 再看南县知事的电文:因湖水大涨无法泄洪,导致数日之间已经连溃三处堤垸,城外尽成泽国,城内己入水三四尺不等。物价大涨,民生日蹙。 按照这个电文,可庆幸的是,南县并未死伤人口。 安化县知事皮大猷的电文显示,该县北乡之归化区,被洪水冲陷,田地百余亩溃堤二处,伤毙人口四十余名。 其他地方的灾情,也好不到哪去。 不仅湖南,1917年受洪水侵袭的还有其他多个省域。当时湖南的督军是谭组庵(谭延闿),他在8月初电告湖北省说:湘西一帶日前大雨傾盆,五日不止,近又蛟水暴发,水头计高四丈余尺,经过的流域悉被冲洗,而常德之下南门大河街共冲破民房百余家。安乡、汉寿、沅江等县半遭漂没,希望湖北省能事先防护。 湖北省在这一年,也同样被洪水所困。 湖南的洪水持续了大半个月。谭延闿根据下属各知事所报告灾情,电呈内务部、财政部和大总统请予拨款赈济。 遍地哀鸿,亟待赈抚。但据媒体报道,谭延闿的电文上呈已久,但并未获得答复。因赈济之事势难久缓,谭延闿在特派公署职员亲往各县查勘督赈外,还先拨田赋洋五百元,交各知事办理急赈,又令财政厅从国税收入项下,拨洋二万元发放,以卹灾黎。同时,仍致电财政部尽速拨款赈济。 连日暴雨的结果是,省内各低洼之处,槪被水淹没,高处田禾免于水淹,却又尽遭蛆害,可以预知,本年秋收将因此大为减产。 前文提到长沙县姜知事向上天祈祷的故事。他最早是在8月5日起下令禁止屠宰三日,但仅天晴片刻,又阴云密布、大雨倾盆。所以姜知事只得又下令,再禁止屠宰二日,同时前往离城三十里处恭迓陶、李二真人神像,入城虔诚祷告,只求天气早日放晴,苍天能怜悯二千万湖南人民。 陶真人和李真人都是清末民初湖南供奉的神灵。对当时的人而言,很难说,长沙最后的放晴,是禁屠的结果,还是李真人、陶真人佑护的结果,抑或只是自然的天气流转。 在对雨水产生的原因并无知解的前提下,将这一切归之于上天,是很容易理解的民众心理。我们也看到,在百年前,同样规模的洪水,对民众的杀伤力远较现在为大。 在这百多年的人类快速发展史中,带给我们福祉最大的其实是科技。从神秘主义的超验信仰中走出来之后,人类开始用可验证的科技来解读自然现象,并用一系列科技成果为自身趋利避害。 洪灾仍然猛于虎,只是相较于百年前的人们,我们庆幸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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