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改造与档案真伪 陈徒手此书的主要目的在于,揭示革命年代知识分子的苦涩往事和艰难处境。他对这些知识分子也主要抱一种理解之同情的态度,似乎他们就是时代的受害者。但是我们发现,知识分子的这种艰难处境,固然是强大的政治压力导致,但也不无当事人主动配合的成分。或者说,在这样的暴风骤雨之下,知识分子很快从质疑、冷漠,逐渐变得主动紧跟,甚至学会了一种圆滑的应对态度和处事方式。这样的例证数不胜数。 恰好《温故》第25卷(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中刘绪贻回忆第一次执教武汉大学的往事,包括他在内的武大无党派教授们,新中国成立前就志愿加入武汉地下市委的正式外围组织,并主动开展活动,如学习党的文件,宣传《新民主主义论》,进行校内情况摸底,将中间立场的教授会改组为红色教授会等。 杨奎松则在新着《忍不住的“关怀”:1949年前后的书生与政治》中,精彩地还原了张东荪、王芸生、潘光旦三位知识分子主动顺应形势改造自己的过程。吊诡的是,正是本书提到的马寅初,新中国成立伊始便自发在北大发起温和的思想改造运动。他的初衷天真而美好,却使毛泽东抓到了一个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的例证和具体实现形式,将此运动顺利推向全国。陈垣则声称年近八十才找到光明,成功申请入党后,在组织生活中一丝不苟、应答自如、表态老到纯熟。中国的知识分子是否生来就具有软弱性?很多时候他们是否在作茧自缚? 另一个便是档案资料的真伪问题。陈徒手先生写毕本书后,拜访了北大中文系吴小如先生。作为历史的当事人,吴先生谈到俞平伯、王瑶篇章的史料问题,说当年系总支向上汇报的材料有不实之处,其中加工的成分不少。由此作者困惑道:“这就给我们后来的学人带来巨大的道德难题:既然党内档案有严重的不靠谱、虚饰、诬陷成分,我们又该怎么分拣、如何核实?密报和人事制度的劣迹又该怎么对待?”我们读者的困惑也十分类似。看来这些档案资料,应该如许纪霖先生讲的那样,“今人在印证当年的档案,特别是组织密报时,不能作为信史,要比勘分析”。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