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到任,首先改变御敌策略。先前,敌军来攻,宋军军官总是最小的武将先出御。对此,范仲淹深恶痛绝,“将不择人,以官为序,取败之道也”。他大阅州兵,简选一万八千精锐,“分六将领之,日夜训练,量贼众寡,使更(轮流)出御。”如此,即通过战斗练将,又通过实战练兵。西夏人知道新来的范仲淹不好对付,相互诫道:“今小范老子(范仲淹)腹中自有数万甲兵,不比大范老子(范雍)可欺也!”范仲淹还跟人四处修建防御堡垒,并建鄜城为康定军,加强抵御西夏的军力。“塞下秋来风景异”一词(《渔家傲》)即是此时所作。 康定元年(公元1040年)十月,元昊又连下乾沟、乾福、赵福三大军事据点,咄咄逼人。韩琦马上命令时任环庆副总管的宋将任福率兵七千,夜行军七十里,突袭白豹城,击败驻守的西夏士兵,“焚其积聚而还”,予以西夏人以震慑;鄜州判官种世衡也审时度势,急率军赶赴踞延州东北二百里外的宽州,筑垒营墙,起清涧城,“右可固延安之势,左可致河东之粟,北可图银(州)夏(州)之旧。” 庆历元年(公元 1041年),鉴于元昊攻势转剧,宋仁宋遣使向主持西北军政要务的夏竦问计,夏竦派副使韩琦和判官尹洙诣阙入对,呈上攻守两个方案,任凭宋仁宋选取其一。宋仁宗当时年值青壮(三十二岁),认定要对西夏展开攻势。他不顾朝中大臣的反对,“诏鄜延、泾原(两路)会兵,期以正月进讨。”范仲淹上奏,认为正月塞外大寒,应该慎重行事。宋仁宗点头,下诏让西北诸师“应机乘便”,择时向西夏进攻。 进攻还是防守,韩琦与范仲淹各执已见,且各有各的道理。范仲淹认为,“战者危事,当自谨守以观其变,未可轻兵深入!”主张防守;韩琦认为,如果一昧固守,将士必无进取锐志。而且,元昊“倾国入寇,不过四五万(军士),老弱妇女,举族而行。吾(守军)逐路重兵自守,势力分弱,故遇敌不支。若大军并出,鼓行而前,乘敌骄惰,破之必矣!今中外不究此故,此乃待贼(西夏)太过。屯二十万重兵,只守界壕,中夏(华夏)之弱,自古未有!”韩琦派尹洙亲至延州见范仲淹,范仲淹坚持已见,认为防守乃最上之策。尹洙叹道:“公于此不及韩公也。韩公言:‘大凡用兵,当置胜败于度外。’”范仲淹不听。 宋朝边地主师,范雍、夏竦、韩琦、范仲淹,皆是儒臣出身,“不能身当行阵,为士卒先”,当然,“党指挥枪”很重要,但宋朝立国以来的国策就是在最大程度上限制武将权力,矫枉过正,使狄青等有勇有猛的能将总是处于接受命令的 “鹰犬”地位,缺乏大战中能身临前线、知兵知将的军事统师。当然,韩琦、范仲淹绝非怯懦文士,二人胆识皆备,但时兮命兮,造化弄人。 庆历元年(公元1041年)三月,正当韩琦巡事军务走到高平,元昊派军进攻渭州的消息忽然传来,兵逼怀远城。韩琦闻报,马上驰至镇武戒军(今宁夏固原),尽出其兵,又招募勇士一万八千余人,交予环庆副总管任福统领,以耿傅为参谋长,泾原都监桑怿为先锋,“朱观、武英、王珪各以所部从(任福)”。 韩琦在任福出发前交待得一清二楚:自怀远城经得胜寨(今宁夏西吉东南)直趋羊牧隆城(今宁夏西吉西北),出敌之后对西夏军发动攻击。各堡垒相距才四十里,道路便利,辎重在近,审时度势,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据险置伏,要其归路。”韩琦所述,足见其成竹于胸,文韬武略,确实不同凡响。“及行,诫之至再。又移檄申约,苟违节度,虽有功,亦斩!” 公元1041年阴历二月二十二日,宋将任福率轻骑数千先发,直趁怀远捺龙川(今宁夏固原彭堡),与镇戎西路的两位宋将合军,在张宗堡以南大败西夏部队,斩首数百。“敌弃马羊、囊驼,佯北(败),桑怿引骑趋之,(任)福踵其后”。刺探情报的宋军尖兵来报,声言西夏兵很少,任福等人顿失警戒之心。宋将武英认为西夏兵可能潜伏,诸将不听。傍晚时分,任福与桑怿合军,在好水川(今宁夏隆德)屯军。朱观、武英也屯军于五里以外的笼络川(今宁夏西吉东南),相约“明日会兵川口,必使夏人匹骑无还。”其实,元昊率十万大军,已经沿瓦亭川南下,在好水川、姚家川西侧的谷口设下埋伏,先前西夏“败军”,就是引宋兵深入的“诱饵”。 “路既远,粮饷不继,士马乏食者三日。”轻装奔袭未带足够的粮草,宋军人困马乏,沿好水川西行,出六盘山下,在距羊牧隆城五里的地方,忽然发现已经列阵严待的夏军。“诸将方知堕敌计,势不可留,遂前格战。”前锋桑怿发现道中有数个封闭紧严的银色泥盒,其中有跳跃扑腾之声,“疑莫敢发”。任福赶到,桑怿请示后才敢启开泥盒,“乃是哨家鸽万余,自中起,盘旋军上,于是夏兵四起”。这种以信鸽当诱引让对方上当自己开启以充进攻号令的缺德伎俩,实乃元昊原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