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笔记史学的价值和意义
    笔记史学是中国古代丰富的史学宝库中极有价值的储藏。从史料学方面看，它广采异闻，拾遗补阙，备记典章故实，是正史之外又一大资料渊薮，给后人研究社会历史文化提供了丰富的资料依据，补正史之处亦多。从史学本体意义上讲，笔记史学是中国古代史学参天大树上的一条新枝，正史并不能淹没其熠熠辉光。它援古证今，就事论理，或就理论事，阐发作者关于社会历史、风俗变迁、政治成败、国家兴亡的认识，使作者从大的方面着眼去研究社会历史现象，尤其在封建社会后期理学淹没一切的氛围中，独见其灿烂光芒。其寓论于史的考证，归纳升华的研究方法，包含着科学的研究精神。这样，就使学问走出书斋、走出空洞无物的干巴巴记事说教，充分发挥了史学益人神智、开启人慧的作用。
    同时，正史、编年体史学，格式化，体裁固定，显得呆板而不活泼，内容汗牛充栋，大而无边，非一般老百姓所能卒读，就是知识阶层，非皓首穷其心力，亦难以掌握，且尽读了也无多大意义。笔记史学则形式自由活泼，内容可多可少，闲览之余，即可获得丰富的知识，获得历史智慧和借鉴。读者可以很容易地和作者一道，漫步于历史长廊之中，优悠地品赏历史精品，“可以稽典故，可以广见闻，可以证讹谬，可以膏笔端，实为儒生进学之地”（33）。或者“得而览之，大豁襟抱，洞归正理，如跻明堂，而胸中楼阁四通八达也”（24）。再如赵翼的《廿二史札记》，被誉为读二十四史的门径，近人李慈铭更认为：“各朝之史，皆综其要义，铨其异闻，使首尾井然，一览可悉。即不读全史者，寝馈于此，凡历代制度之大略，时政得失，风会盛衰，及作史者之体要各殊，褒贬所在，皆可晓然，诚俭岁之梁稷也”（25）。所以深得人们喜欢。它们在社会上传播快而且广。如《容斋随笔》尚未写完，部分稿子已为出版商印刷传播，且传到皇宫禁地。赵翼的《廿二史札记》成书后，也一印而再印，长期拥有大量读者。
    当代许多史学大家，亦先著随笔性札记，然后籍此成就鸿篇巨制。这种方法，更适宜于年老者作学问，在没有精力完就大部头著作的情况下，思想仍未停止，仍有闪光的火花，则作笔记、随笔性质的著作更适宜。
    总之，笔记史学无论是其治学方法、社会价值、体裁等等，都显示出它是中国传统史学极有价值的一部分，对于读书治学，对于发挥学术的社会功能，都独见其长，可以说它是一种“通俗之学。”但其中不乏闪光的思想。它虽有零碎、体例不密的弱点，但瑕不掩璧。它对于我们今天繁荣史学、走出困境，更好更彻底地发挥史学的社会功能，都有极大的启发。
    注释：
    ①此处的分类参考刘叶秋先生说。
    ②《知堂书话》下册第543页。
    ③《容斋随笔》卷一序。
    ④赵与时《宾退录》序。
    ⑤⑨（24）《容斋随笔》旧序。
    ⑥翁元圻注《困学纪闻》阎咏题识。
    ⑦《容斋随笔》卷四《二疏赞》条。
    ⑧《容斋随笔》卷五《秦隋之恶》条。
    ⑩重刻容斋随笔纪事。
    （11）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第二章《过去中国之史学界》。
    （12）《十七史商榷序》。
    （13）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之十七。
    （14）《容斋随笔》卷十《战国自取亡》条。
    （15）《容斋随笔》卷二《秦用他国人》条。
    （16）《容斋四笔》卷十六《曹马能收人心》条。
    （17）《容斋随笔》卷二《曹参赵括》条。
    （18）《容斋随笔》卷十二《曹操用人》条。
    （19）《容斋五笔》卷七《盛衰不可常》条。
    （20）刘威忻《推十书·史学述林·宋史学论》。
    （21）《廿二史札记》小引。
    （22）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之十五《清代学术总理旧学之总成绩》。
    （23）《容斋总序》。
    （25）李慈铭《越缦堂读书记》卷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