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器商品化和世俗化后,使用的数量更多,流行的区域更为广泛,在汉文化波及的范围内,没有被盗掘的贵族墓出土的铜器依然是随葬品的主流,“除宫廷以外,各地的贵族,官僚以及一般的中小地主阶级都相当普遍地使用青铜器,这可以从大量的汉墓发掘工作中得到证明。”(注:王仲殊:《汉代考古学概说》之五《汉代的铜器》,中华书局,1984年6月。)长安、洛阳、邯郸等地经常有汉代铜器窖藏发现, 出土的器物数量很多。1961年,陕西省西安市三桥镇发现了一个汉代的铜器窖藏,出土了鼎、锺、钫、鉴等22件器物(注:西安市文物管理委员会:《西安三桥镇高窑村出土的西汉铜器群》,《考古》1963年第2期。 黄展岳:《西安三桥高窑村西汉铜器铭文补释》,《考古》1963年第2期。)。除铜锺外,其余各器均有详细铭文。从铭文可知,它们均为上林苑皇家宫馆所有,年代自汉武帝天汉上年(公元前97年)至成帝鸿嘉三年(公元前18年),属西汉中晚期。大部分在长安铸造,也有从外地征调而来或地方官员捐献的。八件铜鉴上的铭文表明,仅就上林苑宫馆中所用的铜鉴,数目就相当大:阳朔元年(公元前24年),工匠杨政造10件;几年后,工匠李骏、周博各造240件;鸿嘉二年(公元前19 年)工匠周霸、杨放各造300件;次年,工匠黄通、周博又各造84件。 从阳朔元年到鸿嘉三年的短短七年中,仅宫苑使用的铜鉴就达1258件之多,这还不包括没记录在案的,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工匠王意造160件, 鸿嘉二年,工匠左恽造200件。其它各类器物就出土的情形来看, 铸量当也不在少数。没有被盗掘的刘胜夫妇墓就出土了大量的精美的铜器,集西汉前期青铜器铸工艺之大成,在战国的基础上,将春秋以来的诸种青铜工艺推向顶峰。 2.器物造型和装饰服从于实用的需要。 日常生活用品成为汉代青铜器的主流,造型更注重实用性、科学性和审美功能,这一特点在灯、炉一类的器物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大体来说,汉代以前,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活动,晚上歇息,这种生活模式对灯的要求并不迫切。但战国中期后,随着社会各方面巨大的变化,人们的生活和行为方式也有了相应的改变,少量而正规的青铜灯具的出现暗示着一个新的现象:远古以来一以贯之的“日落而息”的模式受到冲击,夜间活动在部分人中间逐渐流行。到汉代,随着经济的发展,可以为人们提供更多的食物,增加其乐趣,灯具日益增多。 汉代的灯具种类极多,造型富于变化,如长信宫灯、朱雀灯、羊灯、当卢灯、凤鸟灯、十二连枝灯、雁衔鱼灯、错银饰牛灯等,尺度适宜,造型生动,讲求实用,功能合理,可消烟除尘,可挡风调光,灯盘与灯体的机构复杂而科学,灯体可以拆洗,便于携带,吊灯设计有悬挂装置,使用方便,充分展示了汉代冶铸业的水平。这些灯多以当时的祥瑞动物或人为灯座,灯座中放水,利用动物的脖子或人的手臂为烟管,油烟从灯管流于座内,溶于水中,从而避免了室内空气污染,保持了空气的清新。灯罩还可自由转动,以调节光的方向和亮度的强弱。有的灯灯盘众多,分层错落安置,灯火交相辉映,有如花树,极其豪华气派。灯的装饰还极其富丽,变化多端,达到了科学性和艺术性的统一,既是实用的照明用具,又是室内精致的陈设品,一器二用(注:高丰、孙建国:《中国灯具简史》,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1991年。)。 炉的造型和装饰也是既讲求实用又注重美观。象博山炉、竹节熏炉等既是高雅的装饰物品,又是很富有科学性的实用器物。博三炉的盖呈山峦形,山峰林立,飞禽走兽栖息于其间。炉身内放置香料,香气透过山峦间的缝隙向外溢出,弥漫于空气之中。如满城1 号汉墓出土的错金博山炉通身用金丝嵌出云气纹,线条委婉流畅,器表亮丽夺目,炉身透雕三条龙,腾波出水,腹的上部探出山峰,恰与炉盖上的山峰相衔接,山峦重叠,其间的缝隙是熏烟流出之孔,平视不见孔隙,但熏香时烟篆缭绕;山峰间点缀树木、花豹、野猪等,还有持弓弩的猎人出没;猴子或跨于山巅,或骑在兽背,更增添了器物的生动情趣。茂陵陪葬坑中出土的竹熏炉的炉身、炉盖与博山炉相去不大,但高高的炉柄却独具特色:其底部呈圆盘状,透雕仰头张口的蟠龙,龙口衔长柄,柄呈竹节状,共有五节,在第五节的上端伸出三条曲体昂首的龙将炉身托起。炉的通高58厘米,应与较高的订、帐配合。通体鎏金或用金银镶嵌成如博山炉一样的云气纹,显得高贵堂皇,同样起到实用和装饰的双重效果(注:孙机:《汉代物质文化资料图说》,文物出版社,1991年。)。汉诗云:“请说铜炉器,崔嵬象南山。上权似松柏,下根据铜盘。雕文各异类,离娄自相连。”齐刘绘在《咏博山香炉诗》中咏道:“蔽野千种树,出没万重山。上镂秦王子,驾鹤乘紫烟。下刻蟠龙势,矫首衔莲。” 汉代铜器的装饰可分为两类。其中一类是皇室和贵族用器,器物表面多有复杂的花纹和精致的装饰,以体现皇家贵族生活的富丽与奢华。装饰技法有鎏金、错金银、细线刻镂等。北方地区的装饰纹样以动物或云气纹为多,南方地区器物上的纹饰多为几何形的三角形、菱形、回纹、羽毛纹等,细腻匀称,是典型的南方青铜工艺的风格。所有线条舒展委婉,细致流畅,风格类似漆器上的纹饰。玻璃宝石镶嵌花纹技术也很发达。如满城汉墓出土的长信宫灯、错金博山炉、楚大官糟锺、错金银鸟篆纹壶、陕西省兴平茂陵丛葬坑出土的竹节熏炉、广西梧州出土铜同案(注:梧州市博物馆:《文本梧州市近年来出土的一批汉代文物》,《文物》1977年第2期。)、 合浦出土的同盘(注:广西壮族自治区文物考古写作小组:《广西合浦西汉木椁墓》,《考古》1972年第5期。)、湖南长沙出土的铜酒樽(注: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长沙发掘报告》,科学出版社,1957年。)及广州南越王墓出土的一些铜器(注: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等:《西汉南越王墓》,文物出版社,1991年。)都代表了这些工艺的最高发展水平。也有浮雕和浅浮雕装饰,山西右玉出土了一件公元前26年的镀金铜酒樽,纹样有猿、牛、羊、兔、虎、熊、狐狸、骆驼、鸦、鸭、鹅、雁等十余种动物,都作浮雕式,形象生动,很有艺术感染力(注:郭勇:《山西省右玉县出土的西汉铜器》,《文物》1963年第11期。)。 但是,汉代铜器总的发展趋势是素面器物日渐占据主要地位。因为汉代铜器灵巧轻便,不适合铸刻粗重的纹饰,因此纹饰日趋简单。从西汉后期开始,绝大部分器物除铺首和弦纹外,基本上是素面无纹,铺首也是为了使器物便于使用。纹饰的简单与素朴,降低了制作成本,简化了制作工序,从而降低了器物的价格,正因如此,青铜器才得以大量制作和普遍推广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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