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1956年,《华东师大学报》第4期发表年子敏、 束世澂的文章《关于忠王自供原稿真伪问题商榷》,称经过司法部法医研究所笔迹研究专家鉴定,《李秀成自述原稿》非李秀成的笔迹,从而作出了《自述原稿》乃曾国藩伪造的论断。此说一出,就引发了一场关于《自述》真伪的大论战。其中有金毓黻《关于忠王李秀成自传原稿真伪问题的再商榷》(《历史研究》1957年第1期), 景珩《关于李秀成自传真伪问题的商榷》(《光明日报》1956年12月20日),丁云青《忠王李秀成自传原稿是曾国藩等所伪造的么?》(《文史哲》1957年第3、4期),孙观圻《关于李秀成自传原稿的真伪问题》《历史研究》1957年第4期),郑鹤声《忠王李秀成自传真伪问题商榷》(《文史哲》1957年第4 期)等。罗尔纲又写了《笔迹鉴定的有效性与限制性举例》(《忠王谕李昭寿书笔迹的鉴定》)和《忠王李秀成自传原稿的真伪问题和史料问题》两文,收入他编写的《忠王自传原稿考证与论考据》(科学出版社1958年版)一书中。对这场争论,《人民日报》1957年2 月以《对“忠王自传原稿”真伪问题的争论》为题作了介绍。罗尔纲还就流传的太平天国的一些史料进行了考辨,并汇编成《太平天国史料辨伪集》(三联书店1955年版)。 然而到了1963年,曾国藩的曾孙曾约农在台湾将《李秀成自述原稿》全部影印公布,《自述原稿》为李秀成亲笔似已不容置疑。就在这一年,戚本禹在《历史研究》第4 期发表了《评李秀成自述--并同罗尔纲、梁岵庐、吕集义等先生商榷》一文,提出《自述》是叛徒的自白书,李秀成是太平天国革命的叛徒,不应当作英雄歌颂。此文获得毛泽东赞赏。1964年7月24日《人民日报》转载了戚文, 不久又转载了罗尔纲发表在《历史研究》第4期的《忠王李秀成苦肉缓兵计考》一文, 从而再次引发了对李秀成评论的争议。戚本禹提出“忠王”不忠,李秀成是叛徒;罗尔纲则认为戚文“没有历史事实作根据”,认为“李秀成没有投降”,《自述》是李秀成设计的“一条苦肉缓兵计”。史学界为此展开争论。由于政治原因,李秀成是叛徒的观点占压倒多数,自1964年下半年至“文革”前,各大报刊先后发表近300篇文章。“文革”中, 李秀成被打翻在地,斥之为太平天国革命的叛徒、败类,持异议的学者则被扣上“为叛徒开脱罪责”,“美化叛徒”,“为叛徒辩护”的帽子,遭到了残酷迫害。 (二)《兰亭序》辨伪 《兰亭序》历来被认为是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的文和字,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1965年在南京郊外出土的两座东晋墓志铭,引起了郭沫若的注意。1965年6月10日、11日, 郭沫若在《光明日报》发表了《由王谢墓志的出土论到〈兰亭序〉的真伪》一文,认为《兰亭序》既非王羲之所作,也非王羲之所书,而是王羲之后人的伪作。此说一出,反响极大。南京市文史研究馆馆员高二适写出《〈兰亭序〉真伪驳议》一文,对郭文指名道姓进行批评,但报纸不敢发表。高将文章寄给章士钊,章将高文转呈毛泽东,毛泽东为此给郭沫若写信,认为“笔墨官司,有比无好”,郭才同意《光明日报》刊登高文。随即郭沫若又写了《〈驳议〉的商讨》和《〈兰亭序〉与老庄思想》两文(《文物》1965 年第9期),从而引发了一场关于《兰亭序》真伪的论战。在短短半年时间里,报刊上发表论文数十篇,其中支持高二适观点的,有唐风《关于〈兰亭序〉的真伪问题》(《文汇报》1965年8月9日),严北溟《从东晋书法艺术的发展看〈兰亭序〉真伪》(《学术月刊》1965年第8期)等; 支持郭沫若观点的有张德钧《申论〈兰亭序〉的真伪》(《光明日报》1965年9月25 日)及启功《〈兰亭〉的迷信应该破除》(《光明日报》1965年9月26日), 龙潜《揭开〈兰亭序贴〉迷信的外衣》(《文物》1965年第10期), 于硕《〈兰亭序〉并非铁案》(《文物》1965 年第10 期), 赵万里《从字体上试论〈兰亭序〉的真伪》(《光明日报》1965年11月12日),徐森玉《〈兰亭序〉真伪的我见》(《光明日报》1965年11月12日),张德钧《〈兰亭序〉依托说的补充论辩》(《学术月刊》1965 年第11 期),伯炎甫《〈兰亭〉辩伪一得》(《文物》1965年第12期),史树青《从〈萧翼赚兰亭图〉谈到〈兰亭序〉的伪作问题》(《文物》1965年第12期),甄予《〈兰亭序贴〉辩妄举例》(《文物》1965年第12期)等。虽然这场争论并没有得出定论,但确实给沉寂的辨伪学带来一些生气。可惜的是,这场学术论争很快就被随之而来的“文革”所斩断。 五六十年代的这两场辨伪之争,虽然是学术问题,但由于或多或少渗入了政治因素和压力,因而难以畅所欲言,实话实说。 三、新时期中国文献辨伪学的多元发展 自70年代中期“文革”结束到本世纪末,是中国文献辨伪学多元发展时期。这一时期,辨伪理论进一步深化,方法更加多样,范围更加宽广,成果空前增多。文献辨伪学受到学术界的重视,不仅在学科体系上基本定位,而且走上了大学和研究生课堂。可以说,文献辨伪学已进入了繁荣阶段。 文献辨伪学的繁荣来之不易。一是粉碎“四人帮”以后,经济发展、社会安定,举国上下重视科学文化,知识分子地位提高,使辨伪学的发展有了一个较宽松的环境;二是在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学风中,学者们敢于摆脱现代迷信、教条主义和实用主义的精神枷锁,以求实求真的态度考辨典籍文献和史实;三是对于多年来在“左”的路线下,特别是在“文革”中随意歪曲历史、歪曲史料的现象,需要拨乱反正,加重了辨伪学的责任和任务;四是70年代几次重大古文献出土造成的冲击波,使人们不得不对前人的辨伪成果进行重新审视和反思,这也为80年代文献辨伪学的发展带来了契机。 (一)出土文献的冲击 如果说,19世纪末20世纪初大批出土文献促进了本世纪初文献辨伪学的发展;那么,70年代几次重大古代文献的出土,又成了80年代文献辨伪学发展的契机。 1971年,安徽阜阳西汉汝阴侯夏侯灶墓出土了《晏子春秋》残简;1972年,山东临沂银雀山汉墓出土了《孙子》、《六韬》、《尉缭子》、《管子》、《晏子春秋》、《墨子》、《孙膑兵法》等残简;1972年,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了大批帛书,有《老子》、《战国纵横家书》、《易经》以及阴阳、天文、五行、杂占等10多种12余万字;1973年,河北定县汉墓出土了《晏子春秋》、《论语》、《儒家者言》、《哀公问五义》、《文子》、《太公》等8种残简;1975年, 湖北云梦睡虎地出土了《编年纪》、《日书》等10种秦简;1978年,青海大通县上孙家寨汉墓出土了与《孙子》有关的竹简文献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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