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同盟会创建100周年,不免引发我们许多回忆。年老笔滞,只有略书掌故数则以示纪念。 一、同盟会以前的同盟会 同盟会的名称虽是出于孙中山的建议,但并非出于中国革命党人的原创,或多或少受到外国(特别是日本)的影响。 早在1892年,菲律宾反对西班牙殖民统治的爱国志士建立一个名为“卡的普南”(Katipunan)的革命团体。卡的普南的会名是“人民子弟的最高虔敬协会”,但过去中文译名亦有采用“同盟会”者。孙中山1898年与菲律宾革命领袖彭西(M.Ponce)结识,曾以代购军火等方式支持“卡的普南”的正义斗争,想必会理解其会名的含义。在此以前,“卡的普南”于1896年在巴林塔瓦山区举行起义时,曾采用红色旗帜,中间为一个太阳,放射8条光芒,代表最初起义的8个省。而1911年10月武昌起义以后,革命军政府18星旗的造型与寓意与此颇有相近之处,这也可以作为中菲之间革命互动关系的佐证。 当然,以同盟会三个汉字作为社团名称,对中国革命党人影响更为直接且大的则是日本的国民同盟会。 1898年,日本在野党为反对第二次山县内阁扩张军备、增征租赋,曾发起创建“反对增租同盟会”,积极支持者有神鞭知常、平冈浩太郎等。平冈是九州矿业资本家,宫崎滔天曾在他主持的《九州日报》任记者,孙中山1898年到东京后的住处和生活费用亦由他提供。因此中国革命党人对“反对增租同盟会”不会全无所知。 两年以后(1900),为推动日本与沙俄争夺中国东北,日本一些政界人士如近卫笃麿、犬养毅、头山满、柏原文太郎、根津一、中村弥六、神鞭知常等,发起成立“国民同盟会”,其中不少人与孙中山等革命党人关系非常密切。该会以“倡为保全支那之说”相标榜,谴责“露(俄)兵尚聚于满洲”,因此颇能引起一些中国留学生的幻想乃至好感。紧接着,松本正纯等在东京神田锦辉馆成立“青年同盟会”。同年12月,“国民同盟会”又在东京新富座举行中央大会(相对于地方大会而言),到会者有5000人之多,颇有一点声势。1901年《辛丑条约》签订以后,由于俄军继续占领满洲,“国民同盟会”活动更为频繁,直至1902年俄国被迫签订满洲撤兵条约以后,该会才宣告解散。该会曾编纂《国民同盟会始末》,上海通志学社很快就在1903年5月出版了袁毓麟的中文译本,因而在国内进步知识界亦有一定影响。 1903年春,由中国留学生倡导的拒俄运动,迅速在全国范围蓬勃兴起。以同盟会命名的爱国团体日渐增多,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邹容在上海倡议成立的“中国学生同盟会”。《苏报》在5月30、31两天连续发表评论说:“蜀邹容者,东京退学生也。愤中国学生团体之不坚,毅然创一中国学生同盟会。海内外全体学生皆要求入会,各省各设总部,各府、县设分部,权利义务,分条揭载(会章另登)。其目的在于学界成一绝大合法团体,以鏖战于中国前途竞争逼拶之中者也。”在此前后,4月4日,《苏报》还刊载过《中国教学同盟会总章》及《分会联合拟章》,并附注语:“再同人拟公举会员与上海教育会订立分会专章,以期推广教育,俟有成效,再行宣布。”4月6日,《苏报》又刊载该会常熟分会章程,且详列会址、会期。常熟分会由爱国学社的学生领导人之一殷次伊创设,可知上面提到的“上海教育会”,很有可能就是蔡元培与南洋公学退学生组建的。由此可知,“中国教学同盟会”虽然宣称“以期推广教育”为宗旨,但其革命倾向则是明显的。 此外,还有《湖北学生界》1903年第5期,曾刊载“大湖南北同盟会”的书刊广告。虽然至今还未发现该会其他活动的记述,但与《湖北学生界》刊物的政治倾向接近,则是可以断言的。同年5月25日《苏报》刊载:陈仲甫(独秀)等发起成立“安徽爱国会”,并且宣称:“如办有基础,拟与上海爱国学社通成一气,并连络东南各省志士,创一国民同盟会,庶南方可望独立,不受民族之侵凌。”可见以上这些同盟会至少在团体命名方面,显然或多或少受到日本“国民同盟会”影响,尽管彼此的团体性质与政治取向并不相同。 二、《民报》以前的《民报》 人所共知,1905年中国同盟会在东京成立以后,随即出版革命喉舌《民报》,但是却较少有人知道,在这个《民报》之前,早已有日本人创办过同名报刊。 日本著名政治活动家犬养毅于1890年年底脱离《朝野新闻》,随即于1891年1月11日创办《民报》。这个《民报》的发刊词由犬养毅自撰,其中有“党派纵横离合,政权受授移动”,“论难百出,纷纭杂糅”等语。同时还利用广告,标榜“直言直笔”、“倡正排邪”,并且猛烈抨击专为“小人私党之利欲”服务的“羊头狗肉之新闻”。这些语言与其后中国同盟会创办的《民报》发刊词相比较,两者颇有相近乃至相通之处。因为后者开头也是如此提出问题:“近时杂志之作者亦夥矣。绔词以为美,嚣听而无所终,摘埴索涂,不获则反覆其词而自惑。求其斟时弊以立言,如古人所谓对症发药者,已不可见,而况夫孤怀宏识,远瞩将来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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