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匮书二百二十一卷 是书为张岱费时近三十年精心结撰之明代纪传体通史,上起洪武,下迄天启末的。首目录 ;卷一~卷十八,本纪;卷十八~二十三,世家;卷二十四~卷三十七,志(天文、地理、 礼乐、百官、科目、河渠、兵革、钱刀、马政、历法、盐荚、漕运、艺文);卷三十八~五 十六,世家卷三十七~二百二十,传。其作意见于《自序》(载《张子文秕》卷一): 能为史者,能不为史者也,东坡是也;不能为史者,能为史者也,囗州是也。囗州高抬眼 ,阔开口,饱蘸笔,眼前腕下,实实有非我作史更有谁作之见横据其胸中,史遂不能果作, 而作不复能佳。是皆其能为史之一念有以误之也。太史公其得意诸传,皆以无意得之,不苟 袭一字,不轻下一笔,银钩铁勒,简练之手出以生涩。至其论赞,则淡淡数语,非颊上三毫 ,则睛中一画。墨汁斗许,亦将安所用之也?后世得此意者,惟东坡一人,而无奈其持之坚 ,拒之峻。欧阳文忠、王荆公力劝之不为动,其真有见于史之不易作,与史之不可作也。嗟 嗟!东坡且犹不肯作,则后之作者,亦难乎其人矣。余之作史,尚不能万一囗州,敢言东坡? 第见有明一代,国史失诬,家史失谀,野史失臆,故以二百八十二年总成一诬妄之世界。余 家自太仆公以下,留心三世,聚书极多。余小子苟不稍事纂述,则茂先家藏三十馀乘,亦且 荡为冷烟,鞠为茂草矣。余自崇祯戊辰,遂此笔此书。十有七年而遽遭国变,携其副本,屏 迹深山,又研究十年,而甫能成帙。幸余不入仕版,既鲜恩仇,不顾世情,复无忌讳,事必 求真,语必务确,五易其稿,九正其讹,稍有未核,宁阙勿书。故今所成书者,上际洪武, 下讫天启,后皆阙之,以俟论定。余故不能为史,而不得不为其所不能为,固无所辞罪。然 能为史而能不为史者,世尚不乏其人,余其执简俟之矣。 是书凡例,与一般纪体史著相比,颇有创意。志、传等前大多有总论;而末附论赞(“石 匮书曰”)。总论叙源流,或作总评,论赞则作具体评论。因作者撰写时间长达近30年,中 经明清鼎革,故此书不惟材料十分充实,书中作者对历史的认识之比《古今义烈传》更为深 刻,其史论(“石匮书曰”)评论历史事件、人物,思想条贯,充满了真知卓见。如论李贽传 末附评曰:“李温陵发言似箭,下笔如刀。人畏之甚,不胜其服之甚,亦惟其服之甚,故不 得不畏之甚也。‘异端’一疏,瘐死诏狱。温陵不死于人,死于口,不死于法,死于笔,温 陵自死耳,人岂能之哉!焦漪园步趋温陵,口不逮,笔不逮,人恨之亦不逮。然所以终不逮 温陵者,其才力使然,而谓温陵可易学也哉?”又卷二0二作《科目志总论》:“诸体之难, 无过制义。(高皇帝)盖以镂刻学究之肝肠,亦用以销磨豪杰之志气者也。故后生小子,荜门 生窦,雪案萤窗,白首穷经,负笥教学,虽以真正英雄,屈首此道,满腹才华,满腹学问, 满腹书史,皆无所用之,特以枯管毛锥,孤行其意。一字不协,满幅俱恙;半语不谐,全篇 俱失。人一习八股,则心不得不细,气不得不卑,眼界不得不小,意味不得不酸,形状不得 不寒,肝肠不得不腐。学使者逾年一考省,御史三年一试,连赴数科,则精神消耗,意气沮 丧,大事去矣。自洪武以来,行之二百八十二年,高皇帝以之大误举子,而举子效而尤之, 用以大误国家。何者?举子应试,原无大抱负,正以占哔之学,迎合主司,即有大经济,大 学问之人,每科之中不无一二,而其馀入彀之辈,非日暮途穷奄奄待尽之辈,则书生文弱少 不更事之人,以之济世利民,安邦治国,则亦奚赖焉?故自崇祯末季,立贤无方,於新中甲 科之中,栉比求之,更无一士。则高皇帝之误人犹小,其所以自误则甚大矣。嗟嗟!八股一 日不废,则天下一日犹不得太平也。”又卷《朋党门户总论》:“朋党诸君子,推其私心, 只要官做,则又百计千方装点不要官做,故别其路曰门户,集其人曰线索,传其书曰衣钵, 美其号曰声气,窃其名曰道学。非门户之人,廉者不廉,介者不介;是门户之人,贪者不贪 ,酷者不酷,奸者不奸,恶者不恶…”又步武司马迁文史合一的笔法,文字十分优美,既 是重要史著,同时亦为优秀的文学作品。 该书今存版本有三:一、八册稿本,不分卷,藏浙江省图书馆。(二)藏凤嬉堂原钞本,内 题“《石匮书》二百二十卷”(注:南图著录此书为“风嬉堂稿本”,检原书,实为原钞本。又据该馆《题跋索引》,尚存 “诸暨陈氏旧藏残稿本”一部,未见。),缺十二一二十三卷。为五十万卷楼旧藏。间有缺略。今藏 南京图书馆。(三)上海市图馆藏配钞本,题“二二一卷”,原清钞本缺卷一至三、三十二、 七十三至七十四、一百六十四至一百七十一,实亦只二○八卷,所缺者为近人补钞。又,较 风嬉堂抄本多目录及《文献志》一卷,目录或系后人所编;《文献志》则当为原书所固有之 《引用书目》。 石匮书后集六十三卷 张岱初修《石匮书》因材料不全,只止天启。康熙初年张岱于谷应泰提督浙江学政时应邀 参加修撰《明史纪事本末》,乃利用欲氏所藏崇祯朝实录、邸钞等大量文献,续修而成《后 集》(注:《张子文秕·与周戬伯》:“…弟向修“明书”(《石匮书》),止至天启。以崇祯朝既 无《实录》,又失《起居》,六朝章奏,闯贼之乱尽化灰烬;草野私书,又非信史,是以迟 迟以待论定。今幸逢谷霖仓文示欲作《明史纪事本末》,广收十七朝邸报,充栋汗牛,弟于 其中扬淘汰,聊成本纪,并传崇祯朝名世诸臣,计有数十余卷,悉送文几,祈著丹铅。 弟 盖以先帝鼎升之时,遂为明亡之日,并不一语载及弘光,更无一言牵连昭代…”(昭代指 入清后之“当代”,张岱显因避文字狱而故作此语)。)。第二十六卷(钱谦益、王铎列传)、二十七卷(洪承畴、冯铨列传)、三十卷(郑芝龙 列传)、三十一卷(吴三桂列传)、四十三卷(张春列传)、五十四卷(张煌言列传)、五十五卷( 甘辉列传)均有目无文,实存五十六卷。其体例与《石匮书》同,惟史论所占篇幅尤多;以 增写了烈皇帝本纪、明未五王世家等,与前集续接,乃成一部完整之史论合一的明代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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