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康梁维新派对义和团运动和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的态度(3)
三、康梁维新派对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的态度 康梁维新派在义和团运动高潮时期指责义和团“仇杀外人,横挑列强之衅”,抨击慈禧太后为首的清政府排外守旧、“为万国公敌”。在帝国主义各国借口镇压义和团派兵入侵中国时,康梁等人或致书各国政要,对其行动表示理解和寄予希望;或在报端撰文,呼吁列强“仗义扶危”,“合各国之兵力,以迎我皇上复位”(29)。康有为还曾设想自己“直附英兵轮入京”,若英能救上,即请英兵救上南迁”(30)因此他提出“助外人攻团匪以救上”,维新派当时所组织的自立军起义也曾以此为号召。那么,是否能够据此判定康梁维新派对八国联军侵华战争采取了支持、纵容的态度,起了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作用呢?事实并非如此。 首先,康梁维新派在帝国主义借口镇压义和团而对中国发动侵略战争时,虽然频频向各国政府表示理解,但这多属寻求列强支持的外交姿态。从维新派的本心而言,并不愿意看到列强侵华战争的再度发生,对列强借端干涉中国内政、企图乘机瓜分中国的野心也有所惊觉,并深为之虑。康有为在1900年6月致徐勤、唐才常等人的书信里,曾一再表示:“此次与各国开仗,必大分矣,不亡为幸。”“中国内腐至弱之国,何以当各国哉,其速瓜分,即不亡,遂为土耳其乎!”(31)麦孟华在《论义和团事中国与列强之关系》一文中,分析列强借口镇压义和团而入侵中国的目的:“彼非理之事,必饰以至美之名。今之此举,彼固谓若之内地有乱,于我商务有碍也,于我教民有损也,若不自平,我不得已代为平之,然我止代平贼,非有他也,然此而可预孰不可预?贼不能徒平,必将代吾练兵,且必将代吾筹饷,代吾执政,而犹曰实不得已,吾非有他。此犹七十年前土耳其内乱,英法俄三国犯公法而预其事,而卒遂分其地而柄其政也。”列强之行径是“行则桀也,而言则尧言;……此其术固置中国于股掌之上,而任意玩弄之、凌侮之”(32)。因此,维新派固然认为列强对慈禧为首的清政府动武是为自己的“保皇”维新事业提供了“天助”良机,但对列强出兵侵华从一开始就是颇有非议的。 其次,康梁维新派虽然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初期提出过“助外人攻团匪以救上”的主张,但并未付诸实行。其原因一是因为维新派对入侵中国的列强深怀戒心,并不愿意充当帝国主义的附庸。如康有为在筹划“直附英兵轮入京救上”一策时,又顾虑“吾一君一臣孑然于各大国中,……即能渡南,亦无亲卫,四面皆借洋兵,所定和议,分割赔还之教,吾一人当之。既受彼厚恩,又绝无势力,只得俯首,一切惟命。是吾为安南也,是卖国自吾也,不然亦为波兰,为埃及,恐土耳其亦不可得也”,认为“即论救上,亦须我军威既立,能直捣京师,然后请西人从中调和,成之和议乃易”(33)。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帝国主义并不打算支持维新派。康有为向英国政府提出的“救上”请求,被英方托辞拒绝。打着“助外人攻团匪以救上”旗号的自立军领袖唐才常等人,也被张之洞在帝国主义允诺下派兵进入武汉租界捕杀。现实粉碎了维新派的幻想,使他们觉悟到,勤王之事“只有求之己而已”(34),并对列强之“不翼帝党”、“助纣为虐”深致不满。 第三,康梁维新派对八国联军在中国所犯下的侵略暴行痛心疾首,并予以严厉的谴责。康有为在八国联军占领北京后以悲愤的心情写道:“连兵入京,乘舆播迁,九庙不祀,津沽流血,宫阙为墟,卿士死丧而流离,生民涂炭而荡析,燕京惨状,闻者酸心。”(35)梁启超也说:“中国数千年来,外侮之辱未有甚于此时者也。”(36)对于八国联军在京津地区和俄军在中国东北的暴行,维新派报刊《清议报》等曾大量予以报道。例如《清议报》第59册(1900年10月4日出版)在“详述北京战后景况”题目下报道说:“巍然之橹楼,为联军击碎烧弃,已失数百年来巍奂之美观旧迹,留者仅一二耳。城内外惨遭兵燹,街市毁失十之二三。居民四面逃遁,兄弟妻子离散,面目惨澹。货财任人掠夺者有之,妇女任人凌辱者有之,不能自保。……(联军)将校率军士,军士约同辈,自昼公行大肆掠夺。”第62册(1990年11月2日出版)在“联军劫掠纪闻”题目下报道说:“探得北京已破,华军皆退,列国之军,肆行掠夺。上下军人,皆言我辈为掠夺而来,不然何远冒危险也。白昼公然无惮,纠合大小军队,横行市中。俄军先行掠夺,……所到之处,尸骨珠帛,散乱泥中,血流遍地。”《清议报》还多次发表评论、译论、编者按语等,对帝国主义各国军队的侵略暴行给予强烈谴责。第66册(1990年12月12日出版)上刊发的《人道乎抑人道之贼乎?》一文指出:“列强破沽津而陷北京也,日美而外,莫不杀戮人民,奸淫妇女,掠劫财货,虐暴之道,靡所不至。而俄人之蹂踏满洲各地,其奇酷尤过之。执近日各外报以读之,其惨殆不下《十日记》、《屠城记》焉。吁,以野蛮不可名状之列强,而以文明自居、人道为言,其谁欺耶?”写作这篇文章的蔡锷后来虽然成为革命派人物,但这篇文章的思想在发表当时却是代表了维新派的共识。 第四,康梁维新派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后期对列强借“议和”之名在中国肆意勒索侵略权益、建立半殖民地统治的丑恶行径作了深刻的揭露和抨击。如麦孟华在《清议报》上曾连续发表“本馆论说”,指出列强“议和”的居心:“今外国之倡言恢复和平,非有爱于中国。彼惮于列强之冲突,畏其商务之损失,故各求利益可以暂止,且见我国政之腐败,人心之靡弱,遂决积弊之不能复兴,积弱之不能再振,虽有众民广土,皆为其掌中之物,故观衅而动,徐以图之未晚耳。且和议虽成,而彼干我之权,预我之事,权利既失,精血潜竭,虽曰保全,与亡无异。”(37)“今日之事,非与我中国议和也,实为列国之自议。其和议亦非在于分割不分割也,而在于中国政府之去留。”(38)康有为也写道:“各国托于文明,其灭国皆不欲明言”,“有明割有暗分之道:明割者,各国画地而取之,如波兰焉;暗割者,不废我官吏而抚有之,如安南焉。而其终也,则出分割而已。”(39)1900年12月列强向清政府提出《议和大纲》十二条,维新派深刻地剖析了它的侵略性质和严重危害:“今日议和之条款,固不必骇中人之耳目,而即足制其国之死命,玩之于股掌之间者也。”“官吏之陟黜,衙署之创废,科举之停举,觐见之礼,无不待他人之命令,受他人之指挥,载之盟章,立为成约,名虽帝国,实则藩邦,若是则失自主权。”“兵器则禁输入矣,炮台则令毁拆矣,首都则置守兵矣,……若是则失自卫权。”“补十国之兵费,出八亿万之偿金,……绞我膏血,且得以此伏我,而监其脑、制我命之生死,不数年间,将与埃及、土耳其同游亡国之轨。”(40)梁启超更一针见血地将列强的在华政策斥之为“灭国新法”,指出其目的在于“以不瓜分为瓜分”,“以我为其奴隶之奴隶”(41)。维新派对帝国主义侵华政策的揭露和抨击,有助于人们认清列强的侵略手法和本质,唤醒国民投身于争取民族独立和民主自由的反帝反封建斗争。 从上述几个方面的事实可以看出,康梁维新派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中虽然曾一度对列强抱有幻想,并向其寻求支持,但是其基本态度是反对列强侵略的,并未同帝国主义站在同一立场。维新派虽没有直接参加抵抗八国联军的军事活动,但是他们利用舆论工具,广泛揭露和抨击了列强的侵略行为和侵略手法,对国内人民的反侵略斗争不失为一种间接的配合,这是应予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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