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郭店楚墓竹简》释文没有将第七组与第八组直接衔接。李零认为简30“贵”下疑脱“寅”字,或下面另有脱简。(注:李零:《郭店楚简校读记》,载《道家文化研究》第17辑,第515页。)郭沂、周凤五、王博、陈伟则都以第七组与第一组相接。郭沂说: 《释文》将本章末句的“是以君子贵”下接以“天降大常”开头的31简,语句不通。从《中庸》“君子诚之为贵”和此章与下章皆言“恒”的情况看,“是以君子贵”下接以“成之”开头的1简无疑。(注:郭沂:《郭店楚简〈天降大常〉〈成之闻之〉篇疏证》,《孔子研究》1998年第3期,第63页。) 王博说: 整段话讲的是君民关系,且前后一贯。前面讲“唯有其恒而可能终之为难”,后面接“是以圣人贵成之……求之于己为恒”,文通字顺。(注:王博:《关于郭店楚墓竹简分篇与连缀的几点想法》,载《郭店简与儒学研究》(《中国哲学》第21辑),第259页。) 陈伟说: 成29、30与01至03原各作一组,郭沂先生改以成30与成01连读,并在标点上作了重要的改变。其根据大致是,“唯有其恒”一句及“槁木三年”一句与“君子贵成之”意义相应26。简书引述的《君奭》,与传世本有异,已为裘锡圭先生按语所指出。还应提到的是,简书对《君奭》引文的标点是依照郑玄注作出的。而按孙星衍《尚书今古文注疏》,“襄我”应断读,“襄”准《左传》杜预注,意为“成”。如然,更可见成01应接在成30之后,而“成之”应与“是以君子贵”连读。(注:陈伟:《关于郭店楚简〈六德〉诸篇编连的调整》,载《郭店楚简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第73页。) 郭沂、王博、陈伟将第七组与第一组相接是正确的,但其理由应当修正。“是以君子贵成之”与《中庸》“君子诚之为贵”并没有什么关系。《中庸》“君子诚之为贵”之“诚”是实的意思,依朱熹说:“故人之心一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而君子必以诚为贵也。”(注:朱熹:《中庸章句》,《四书章句集注》,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34页。)陈伟引孙星衍说以支持郭,也是有问题的。如上所述,所谓“襄我二人,毋有合哉言”,是周公指责君奭不能与更多的人合作,依孙星衍说,简文“道不说(悦)之司(词)也”则不好解释。(注:说详廖名春《郭店楚简〈成之闻之〉、〈唐虞之道〉篇与〈尚书〉》。)因此,简29“君奭曰‘襄我二人,毋有合哉言’曷?道不悦之词也”则是引证《尚书》批评不团结之语,来支持简36的“从允释过”说,与下文的“是以君子贵成之”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与“成之”有直接联系的应是简30的“终之”,正因为“终之为难”,所以下文才说“是以君子贵成之”。郭沂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故说:“成”,成就、完成,实现。“成之”同上文“终之”义近。既然如此,又何必扯上《中庸》“君子诚之为贵”呢?所谓“恒”,当释为“亟”。(注:从周凤五说,详见《读郭店竹简〈成之闻之〉札记》,《古文字与古文献》试刊号,第42-44页。)简29、30“君子曰”说“唯有其亟而可”,简1说“古之用民者,求之于己为亟”,都是强调在上者的身体力行为急务。所以它们相接是言之成理的。 八 对《郭店楚墓竹简》释文第一、二组相接的编排,郭沂、周凤五、陈伟改以第五、六组即简24至28相接,李零、王博改以第三组相接。郭沂说: 《释文》将本章的“其所在内矣”下接以“君子之于教也”开头的4简,似不恰当。今改以“民孰弗从”开头的24简,理由有二:其一,此处的“其所在内矣,民孰弗从”与下文的“其睟也固矣,民孰弗信”正相对应;其二,上文的“古之用民者,求之于己为恒”与下文的“是以上之恒务在信于众”亦相呼应。(注:郭沂:《郭店楚简〈天降大常〉〈成之闻之〉篇疏证》,《孔子研究》1998年第3期,第64页。) 陈伟说: 在前一层理由上可以补充的是,成01、02说:“行不信则命不从,信不著则言不乐。民不从上之命,不信其言,而能含德者,未之有也。”所云“行”、“信”、“民不从上之命,不信其言”适与成24的“民孰弗从”和“民孰弗信”前后紧扣。(注:陈伟:《关于郭店楚简〈六德〉诸篇编连的调整》,载《郭店楚简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第73页。) 郭、陈的理由非常充足,以第五、六组接第一组应无问题。《释文》以第二组接,虽然也是说君上当重身教,但第一组所说的“古之用民者,求之于己为亟”,意思显然进了一层。这种“亟”,简24、25称之为“亟务”,是第一组所没有的。以第二组接第一组,意义不是深化,而是倒退了。所以,《释文》的编排不足取。王博改以第三组相接,将解说《尚书》的简文截断,一置篇首,一置篇尾,显然不妥。李零的编排,虽然避免了这一问题,但语气的衔接,明显不如郭、陈。所以,将第五、六组拼合,并以之衔接第一组,实在是一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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