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阴阳观念看。《曾子天圆》篇有关于阴、阳的详细论述,是篇谓: 天道曰圆,地道曰方。方曰幽而圆曰明。明者,吐气者也,是故外景;幽者,含气者也,是故内景。故火日外景而金水内景。吐气者施而含气者化,是以阳施而阴化也。阳之精气曰神,阴之精气曰灵。神灵者,品物之本也,而礼乐仁义之祖也,而善否治乱所兴作也。 过去,人们因孔子学说中未见“阴阳”之论而怀疑《曾子天圆》一篇学说渊源的可靠性,那么,《曾子天圆》篇“阴阳”学说之源何在?应当说,它源于《易》,实际上它和《易传》一样,都应当源于孔子所传《易》学。由此出发我们便可以解释何以《曾子天圆》篇与《易传》有颇多相似之处了(注:这里可试举一例,如,《曾子天圆》篇的“天道曰圆,地道曰方”一句,即与《易·说卦》的“乾为天为圆”,《文言》的“坤至静而德方”类似。)。我们知道,阴阳学说是《易》的经典理论,道家即以“《易》以道阴阳”(《庄子·天下》)来概括《易》的特点,而《曾子天圆》篇实与《易》有着极深的关系。金德建先生曾经指出《天圆》的立论有源自《易》之处,“《曾子天圆》的内容沾染于易学之处颇深”,并一一指出上引一段内容与《易》的关系,所持有故,所论甚是。但是,由于人们不能确切地把握先秦时期儒家是否研《易》,因而,又将《天圆》篇斥为晚出之书。这样,先秦儒家是否研《易》便成为解决《曾子天圆》篇性质的一个关键。 事实上,儒家与《易》有极深的渊源,马王堆汉墓帛书的《二三子问》、《要》等篇表明,孔子之时,儒家即已与《易》有了不解之缘(注:陈松长、廖名春《帛书〈二三子问〉、〈要〉释文》(见陈鼓应主编《道家文化研究》第三辑,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郭店楚简进一步表明儒家的确早已将《易》纳入自己的理论体系并以之阐述人伦。简文《六德》篇谓“夫夫、妇妇、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六者各行其职……,观诸《易》《春秋》则亦在矣”,这里,《六德》篇不仅将《易》作为儒家类典籍来看,并且以为儒家所倡导的几种人伦,在《易》中均得以体现。简文《语丛》一谓“《易》所以会天道、人道也”,强调《易》就是贯通融汇天道、人道关系的,对于《易》的认识十分深刻。郭店楚简虽未引论《易》的阴阳学说,但已足见先秦时期,儒家已将《易》的相关学说纳入自家的思想体系,而其中的阴阳学说,必定对儒学思想有较深的影响。因此,《曾子天圆》中的阴阳之论并非空穴来风。况且,从已有文献中也透露出曾子是一位善于研《易》者的消息。《易传》的《象传》解释《艮》卦卦象时谓“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原来,《艮》卦(上艮下艮)的卦象为两山峙立之形,两山并立,永远不会移动位置,所以君子便由此考虑到思不出其位的问题,而此句,在《论语·宪问》篇明确记载:“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曾子之语与《易·艮·象传》完全一致,这种情况说明曾子有可能是引用孔子所传《易》学之语来探讨儒家思想,后来,《易传》的作者又引用曾子之语来解释《易》理,这种情况可说明,曾子思想与《易传》是相通的。 因此,结合竹简与传世文献,可以肯定,孔子后学的中坚人物--曾子与《易》关系密切,《易》的阴阳思想对曾子有较深的影响。因此,曾子借阴阳学说来阐述儒家义理,写成《天圆》一篇,当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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