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想要讲的问题,简而言之,就是中国西部大开发是巩固中国统一,消除潜在不统一因素的千年大计。这个问题也分两个方面,一个是国土开发,酉部占中国国土一大半,处在待开发、没开发、后开发的状态,东西不平衡越来越严重。而少数民族大部分在西部,所以又存在民族发展的不平衡。我所说的国土开发和民族发育两个问题,都是今天西部开发的最关键、最重要的问题。我希望在中国千年大业的大计划中间,能够把中国历史上的这个债还上,把中国历史上该做的事情,古人没法做,没有能力做,看不到,而我们能够做,能够看到的事情,兢兢业业把它做下去,花钱,值得。没有西部的开发,没有西部少数民族状况的较大的提升,西部和东部处在统一国家内部的某种不平衡状态始终会存在,这对统一总是一种隐患。搞历史的人,希望能够看到对历史负责的全局观念。西部现象,好多是又有喜又有忧。我听到塔里木河有水了,居延海有水了,非常高兴,历史上的塔里木河、居延海,好像又慢慢地重现。但是后来又听说是行政手段,暂时措施,还不是一个自然生态的恢复。听说祁连山的冰川越来越萎缩了,过去匈奴人唱“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息”那么一首歌,可见祁连山有那么好的环境。可是祁连山现在不能养牲畜,因为没有树木植被了,因为不可再生的冰川没多少雪水流下来了。青海湖的危机也出现了。我早几年想领略一下敕勒川“风吹草低见牛羊”,到敕勒川去了一趟,我感伤的是敕勒川不是“风吹草低见牛羊”,风吹来,草还盖不到我的鞋。生态的退化到了这样的程度。所以生态的恢复,是最起码的事。千万别为了政绩,走便宜的路,走留下隐患的路。希望我们的西部开发,中国西部土地开发,中国西部民族发育,能够走上一个正规的路子,使得中国的统一大业的巩固,能够走出关键性的一步。 问:您刚才讲历史上有个拓跋鲜卑族,大体的位置是处在什么地方? 田先生:鲜卑最先是在东北,最早地域是在东北兴安岭里头。它是在匈奴的后面。鲜卑是东胡族,它和别的东胡族一起把匈奴一步一步逼向中国边境。等到匈奴和汉有了很多融合,很多匈奴进人中国内地,另外一部分匈奴向西迁了以后,鲜卑和它的同族的乌桓就成了中国北部边疆最主要的民族。沿着辽东到辽西,进人到今天中国河北北部这个区域,然后沿着燕山一线向西开展,最后鲜卑族的一部分进人华北,建立了几个国家。另外一支拓跋,它从阴山到了今天呼和浩特。我刚才说的“敕勒川,阴山下”这个地区就是拓跋鲜卑活动的区域。是拓跋这个族使得鲜卑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业绩,因为是拓跋建立了北魏国家,把五胡十六国混乱局面安定下来,建立了北魏王朝,承前启后。承前是把十六国的混乱局面安定下来了,启后是由它衍生的各种力量到后来形成了隋唐帝国。隋唐帝国实际上接受拓跋的影响最多,在血统上受拓跋的影响最大。拓跋自己的地域最先是在今天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一直到山西大同这个区域,后来国家壮大以后就搬到了中原,以洛阳为都,后来分裂之后又有一个复杂的过程,孕育出隋代这样一个朝代,隋以后又出现了唐。 问:历史学上大统一的思想和大一统的思想是不是一个概念?有什么区别和联系? 田先生:古人这两个提法都有,没有实质区别。 简介 田余庆,1924年2月生于陕西省汉中市,祖籍湖南省湘阴县。中国历史学家,北京大学教授、博土生导师。曾就学于湘雅医学院、西南联合大学政治系,后于北京大学史学系毕业。历任北大文科研究所助教、历史系教授、系主任、系学术委员会主席等;兼任国务院学术委员会历史学科评议组成员。国务院古籍整理与出版规划小组成员。 早年从事中华民国史、中国近代史研究,曾与金毓黻联合编《太平天国史料》,并参加编辑《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后转向中国古代史教学与研究,参加编著大学教科书《中国史纲要》(翦伯赞主编),获国家教委特等奖。在秦汉魏晋南北朝政治史研究方面,取得了突出成就。其力作《东晋门阀政治》一书,对中古土族的内涵和演变提出新解,获1994年第一届国家图书奖。近年完成新著《拓跋史探》,在民族史和政治史的交界点上开拓研究,在方法论和历史线索揭示上均有重要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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