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向工商界渗透,表现出某种资本主义色彩。杜月笙有一句名言:“花一文钱要收到十分钱的效果。”[11](p195)此时帮会已有投资--回报的意识与行动,不仅是社会效益,更重经济效益。他们通过种种方式进入工商界,摄取资本主义生产与流通的利润。30年代帮会头目发迹后,多向上流社会靠拢,尤其向工商界渗透,不像其前辈那样仅仅满足于充当资产阶级的走卒与爪牙。周育民、邵雍认为,其“高明之处在于已经成功地打入了上海的工商界,本身具有工商资本家的身份,对社会各界具有较大号召力和吸引力”[1](p544)。这表现在两方面:一是许多人从早期的餐饮、娱乐业拓展到工商金融界,摇身一变成为致力于经济的实业家。如扎鞋底出身的金廷荪发迹后先后当上黄金大戏院经理、逍遥池浴室老板,至30年代他的身份已是冶茂冷气公司、大慎药记木行、宁波太丰面粉厂、上海华丰面粉厂、大运公司等多家现代企业的老板、总经理或大股东。杜月笙1929年在银行家钱新之帮助下创建中汇银行,1935年又揳入中国通商银行,取代傅筱庵任董事长,迅速在银行界发展,兼任中国、交通两行的常务董事与浦东、国信、亚东银行的董事长。同时,杜月笙又插足造船与船运业。1931年乘大达轮船公司负债累累之际收购大量股票而吞并之,于1938年任该公司董事长,他利用其在银行界的关系与势力,获得大量的以往该公司无法得到的银行贷款,制订了1600吨的新大达轮,在十六铺新建巨型货栈,使公司赢利大增,相继兼并了其他竞争对手,相当程度上垄断了船业,并于虞洽卿之后登上了上海船联公会理事长的宝座。杜月笙的手伸得很长,面粉、证券、纱布、食品、建材等行业都涉足其中,曾担任纱布交易所理事长、面粉交易所理事长等。及至1937年抗战前,他已当上了很多家现代工商金融企业的董事长、理事长,身兼200多个董事、理事与股东头衔,仅这些头衔的收入每月即达一二十万元[12](p320)。许多帮会头目也有类似倾向。这表明,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与社会环境的变化,上海帮会已从非正常的黑道掠夺转向资本主义商品经济范畴谋食,开始进行资本主义性的工商业正道经营。黄逸平认为,帮会首领们跻身工商业,意味着帮会分子的活动领域的进一步扩大。“商品资本主义关系的侵蚀,使帮会也具有了若干资本主义性质”。[13]这种由黑道出身的帮会人物渗入并控制了工商界,又造成了工商界人士性质的某种畸变,即出现了一批如邵雍所说的“流氓企业家”、“白相生意人”,企业界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不得不放低道德标准,“接纳以任何方式获得成功的新伙伴”[1](p514-546),从而在总体上将自身的素质层次放到了一个较低的层次上,这不能不说是企业界的悲哀,但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变化,二是除打入工商界外,还主动积极地拉笼工商界人士进入帮会。恒社1932年223名成员中工商界人士占120人,其中不乏社会著名的企业界人士,如陈光甫、钱新之、李桐村(大业公司总经理)、徐尔康(上海银行分行总经理)、陈香涛(中国旅行社总经理)、韦敬周(中央造币厂厂长)等。黄金荣所收门徒中也有相当数量的企业家,如正泰橡胶厂老板郑仁业,三星棉铁厂老板张子廉,江丰染织厂老板谢克明,泰康饼干厂老板乐宝成、乐汝成,中兴轮船公司董事长王云浦,上海渔业公司经理黄振世,国信银行董事长郑筱丹,新华影业公司经理张善锟等[5](p278)。这样,帮会从内外两个方面打入上海工商界,帮会成为一股新兴力量,很大程度上插足并控制了上海工商界,在改变工商企业家结构、成分、素质的同时,自身也发生了某些变化。黄逸平分析道:“帮会的经济收入由全部非正当收入转为有一部分正当的企业收入。其中虽不无有超经济的方式,但经营近代工商业必定要遵守一定的经济规律,这与从前单靠赌台、贩卖鸦片所得不同”,这一切,确也“促成了帮会性质的若干变化”[13]。资本主义商品经济、货币金钱在被帮会利用来瓦解社会肌体、侵蚀工商结构的同时,也同样无情无形地侵蚀着帮会自身。这是一条为史实所证实的客观规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