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清代洋务官员的思想近代化
19世纪60年代至90年代,清政府中兴办洋务的官员主张引进西学,开办工厂,设立学堂,遣派留学,培养技术人才和军事人才,思想观念从封闭型转向开放型,从轻视“工艺”转向讲求“工艺”,从耻言利转向谋求利等,这种思想观念的近代化具有不可忽视的历史作用和影响,理应给予实事求是的分析和评价。 一、“夷夏之防”和传统技艺观的突破 近代中国要生存和发展,首先要在思想观念上破除“夷夏之防”和传统技艺观。“夷夏之防”和“华夷之辨”是我国传统的对外观念。传统技艺观则把儒学视为“本”,把艺事看作“末”,并且鄙视技艺,指为“奇技淫巧”,这是通向近代化大门的两道严重思想障碍。洋务官员们对此有可喜的突破。 这种突破的重要特征是从不可以“师”夷,到必须“师”夷,从封闭型转向开放型。这种转变,首先是由时局的变化使然。在中外武力较量中,暴露了中国的衰弱和落后。“穷则变,变则通”是这种转变的经典依据。李鸿章说:“盖不变通则战守皆不足恃,而和亦不可久也。”[①]再则是日本做出了有成效的榜样。日本君臣发愤为雄,选宗室及大臣子弟之聪秀者,往“西国”制造厂“师习各艺”,又购买机器,在本国制习,取得了能“驾驶轮船、造放炸炮”的成效,使英国人不敢小看。“日本以海外区区小国,尚能及时改辙,知所取法,然则我中国深维穷极而通之故,夫亦可以皇然变计矣。”[②] 对这种转变,顽固守旧的官员具奏责难,洋务官员尖锐地作了驳斥。如同治五年(1866年),总理衙门大臣奕欣等就批驳那种“以中国之人师法西人为深可耻者”是“不识时务”。奏折说:“西洋各国,雄长海邦,各不相下者无论矣。若夫日本,蕞尔国耳,尚知发愤为雄,独中国狃于因循积习,不思振作,耻孰甚焉!今不以不如人为耻,转因蕲至其人,将来或可突过其人,而独以学其人为耻,将安于不如而终不学,遂可雪其耻乎!”[③]在学习外国的态度上,洋务官员理直气壮奏请“师夷”、取法“泰西”,指出就是孔孟复生,也不能不谈洋务、不师夷。“若(华学)尚不足以制敌,则取彼之长益我之短,择善而从,又何嫌乎?”[④] “师夷长技”,早在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林则徐、魏源就提出来了。可惜被搁置了20年。李鸿章等洋务官员重提时,林公、魏公已作古,时局更不堪问。李鸿章指出:“练兵、制器、购船诸事,师彼之长,去我之短,及今为之,而已迟矣。若再因循不办,或旋作旋辍,后患殆不忍言。”[⑤]可见,这时洋务官员深刻感到“师夷”的重要性与紧迫性。这是洋务官员对“夷夏之防”观念的突破。 对传统技艺观的突破与“夷夏之防”观念的突破是相联系的。在中外强弱之势的比较中,洋务官员认识到,泰西各国所以强大,是由于他们重技艺,“专心一志”研究技艺,“不极其精不止”[⑥]。而且有专长的、有发明创造的受到奖励,得到专利,“获报甚厚”。“迨艺能成就,名归之,利亦归之,故莫不争奇斗巧,以自求售。”[⑦]反观中国,“凡百工技艺,视为鄙事,聪明之士,不肯留意于其间,此所以少专家也”[⑧]。重儒学轻艺事,文武两途,舍“章句弓马”未由进身。读书人穷读四书五经,与实用技术“隔膜太甚”。要改变这种状况,就要“破拘挛之故习,求制胜之实济”,“仿西法”,重视学习、研究技艺,激励掌握技艺的人才。[⑨]沈葆桢、丁日昌、李鸿章先后奏请在科举考试中增设算学科、特科,改革考试内容,把“器数之学”引入人才选拔的考试中,以此改变士子观念、“鼓励作新”,开启风气。奕欣主办的同文馆算学馆不顾守旧大臣的非议,决然招收翰林院庶吉士、编修、检讨、在职官员及非在职的举人、秀才等正途出身“儒者”入馆研习天文、算学。这些都是对传统技艺观的重要突破。 上述观念的突破,是近代西方科学技术引进的前提,有开通风气、启动中国近代化进程的重要作用和深远影响。 二、对西学的推崇和引进 洋务官员明确提出以“采西学、制洋器”为自强之道。把采用西学、制造机器看成是谋求自强的重要办法。 李鸿章推崇洋学“逾于”华学,把肄习西学称为“中国自强根本”和“目前当务之急”,呼吁“士大夫留心经世者当以此为身心性命之学”,奏请“各海口必应添洋学格致书馆以造就人才”。[⑩]奕欣等认为,西学必须“急为肄习”,才谈得上制造轮船、枪炮、机器,才谈得上自强。[(11)]郭嵩焘在大使任上给李鸿章的信中,介绍英国制造技术的发展,由造火轮船、火轮车到讲求“电气之学”,发明电报,“天地之气机,一发不可遏”。[(12)]他认为,欲求日进于富强,必须“循用西洋之法”,“彼之所长,循而习之,我之所短,改而修之”。[(13)]此外,陈廷经、张树声、刘铭传等对西学均极力推崇,恕不赘举。 洋务官员对西学不仅推崇,还极力引进。对西学的引进,洋务官员通过三种渠道: 1.聘请“洋教习”到洋务学堂教授西学。如京师同文馆聘请英、法、俄、德四国教师,分馆教授英语、法语、俄语、德语。后来增设的算学馆、格致馆,教授的西学课程有各国地图、各国史略、数理启蒙、代数学、格物、几何原本、平三角、弧三角、机器、微分积分、航海测算、化学、天文测算、重学测算、万国公法、富国策等。[(14)]福建船政学堂(“求是堂艺局”)聘请英、法两国教师教授英语、法语及数学、几何、代数、平三角、弧三角、地舆图说、航海全书等西学。上海外国语言文字学馆,“仿照同文馆之例”,由“洋教习”教授外语;天津水师学堂轮船驾驶学生所学西学课程有:英语、天文、地理、海图、星象、测量、轮船驾驶、几何、代数、三角、物理、微积分、鱼雷等,管轮学生学习算学、几何、三角、代数、重学、物力、汽理、行船、汽机、机器画法、机器实艺、修定鱼雷等;武备学堂教授天文、地理、格致、测绘、数学、化学、重学、枪炮使用、炮台建筑以及步炮马队操法等西学课程。刘铭传在台湾创办的西学堂讲授图算、测算、制造之学等西学课程。张树声在广东创设西学馆,参照天津、闽省学堂定章办学,延“西师”教授外语等西学。 2.通过选派留学生赴英、美、法、德等国学习西学。留学生徒学习的西学包括英语、法语、德语以及机器制造、枪炮、水雷制造、轮船制造、轮船驾驶、开矿、筑路等各种专业知识。 3.通过翻译传播西学。当时有组织的翻译机构主要是京师同文馆翻译处和江南制造局翻译馆。京师同文馆翻译处翻译了万国公法、格物入门、格物测算、法国律例、化学指南、星轺指掌、富国策、化学阐原、英文举偶、俄国史略、各国史略、全体通考、公法合通、算学课艺、星学发轫、电理测微、新加坡刑律等十数种。[(15)]江南制造局翻译馆创办初期,曾国藩聘请英国伟烈亚力、傅兰雅、玛高温三人专译“有裨制造书”,译出汽机发轫、汽机问答、运规约指、泰西采煤图说等。[(16)]以后,该局陆续访购西书数十种,厚聘“西士”,选派局员,相与口述笔译。其中,有算学、化学、汽机、火药、炮法、行船、防海、练军、采煤、开矿等。至光绪元年(1875年),计译出40余种,刊印24种。[(17)] 洋务官员引进西学是为了培养、造就懂外语、有技术、能操作、具实用的各种专业人才。他们认为,“有西学而后有人才”,破天荒地把西学与人才培养相结合,从而培养出一批翻译人才、技术人才、军事人才。这批新型人才,对中国工业、军事近代化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三、引进机器制造技术思想 机器制造是近代资本主义生产力的重要标志。近代中国机器制造技术的引进是由洋务官员开端的。洋务官员以“采西学、制洋器”为自强之道。 洋务官员对机器制造技术有如下几点主要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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