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碎地主武装“白布会”是以袭击陈安澜的陈家大院发其端的。瑞安林垟大地主陈安澜乘粮荒之际,大量屯积粮食,哄抬粮价,并偷运粮食出境,以牟取暴利。金钱会众高悬“金钱义记”大旗,厉行“禁谷偷漏”,陈安澜商请地方官“带团勇十多人,差役数人,拔其旗杆以归。”会众走告赵启,赵大怒,1861年8月2日,赵率千余人攻之,“势甚咆哮,团勇官役见者皆股傈,陈之屋片时被毁”,“陈之须已为火焚”,仅以身免。金钱会一举攻下陈安澜的老巢陈家大院,旗开得胜,首战告捷。接着,乘胜前进,矛头直指温氏团练。平阳雷渎地方的豪绅温和钧、温和锵兄弟早就编有温氏团练,仗势胡作非为,当地群众深恶痛绝。1861年9月22日,赵启率金钱会众将温氏团练包围起来,温氏兄弟拼死抵御,突围逃跑,窜至敖江之滨,落入金钱会众所设的伏击圈内,伏兵喊声四起,将温和钧及其全家老小统统驱逐入敖江淹毙,温氏团练得以歼灭。1861年9月24日,金钱会的另一首领潘英率众1000多人攻打孙锵鸣的“安义堡”。“安义堡”傍山建造,高大厚实,易守难攻。其时,孙锵鸣早已躲进瑞安城内,其兄孙衣言召集孙家团练负隅顽抗,义军在孙家拳棒教练的帮助下,从孙家后山猛冲下去,攻克“安义堡”,孙衣言化装成乞丐逃逸。以白布会为标志的浙南地主团练从此销声匿迹。此时,太平军侍王李世贤部兵锋已达金华,清廷在浙江的统治危在旦夕,金钱会众便汇入太平天国起义的洪流,高举武装反清的义旗,投入到克复温州、围困瑞安、袭取福建福鼎城等重大战役中去。 实际上,金钱会自成立伊始,即与太平军取得了联系,据孙锵鸣致左宗棠的信中称:“平阳棍徒赵起、朱秀三等八人,在钱仓镇地方,私立金钱会名目,聚徒结党,妄言与发逆渠魁白老三者,谊属同乡,潜通消息。”[12]其兄孙衣言亦云:赵启“又自言贼渠白老三者,平阳人,阴授以号令,入会者无贼祸。”[5]孙氏兄弟多次提到的“白老三”就是白承恩,平阳宰清乡湖窦人,咸丰初,投身太平天国运动,拳勇有谋,尤善星命推算之术,因排行第三,故称“白老三”,金钱会创立之初,就是通过他与太平天国取得联系的。由此可见,金钱会是听命于太平天国将领指挥的,武装反清的宗旨极为明确。另外,金钱会员红贴条约上的一篇骈体文誓词也很说明问题,誓词有云:“窃闻交切陈雷,雅义如投胶漆,心同管鲍,休风犹让分金,是以肝胆无欺,御变则情坚金石,腹心共抱,防危则契结金兰,义取金钱,意在斯乎,弟念众兄辈,当白首而如新,毋凶终而隙末,仿桃园故事,名录数千,效纠合盛文,势成十万,同饮香酒,共遵誓言”[5]。这段骈体文字强调结异姓兄弟,讲江湖义气、谋团结发展,这显然是从天地会的歃血结盟的结拜仪式演变而来的。 另一方面,教门宗教色彩较浓,比较强调信仰。这是与会党有异的。而金钱会首的举旨往往受白莲教的影响,这一点金钱会在与清军作战时表现得最为明显。“闻钱匪败时,朱秀三所带精兵五千人执黑旗,衣黑衣,自号鸦军,为首者一老教习名成开,年八十余,同一徒弟足缠红布,兵败,且战且走,至董田,为地保陈昌吉、陈学清、阮阿七、阿沛等围住,不敢动手。”朱秀三是如此,赵启更滑稽可笑,“赵启见兵势日促,与屿头局假托一丐者,扮作女神,戴凤冠,披蟒玉,下仍赤足,高踞神座,口唱闽曲,呢呢喃喃以蛊惑入会者之心。伪言江西坤、兑字号将至,从者须先剃发,名为罗汉阵,渡江可不用船,逾城可不用梯。乡民各受其愚,后兵败逃回,被杀者千余人,均是和尚一般。”[5]金钱会的这种举动,不竞使人想起后来发生的义和团运动,义和团作为白莲教一支八卦教,与金钱会何其相似! 其实,类似金钱会这种亦教亦会的秘密社会组织,在近代中国所在多有,例如道光末年,由湖南新宁瑶民雷再浩和广西泉州人李世德共同创立的棒捧会,“分青红两教,青教茹素,红教食荤”;尔后由湖南新宁人李源发创立的把子会,会内吃斋诵经,其头目又“俱称大哥”,也基本上是按照棒棒会的模式组建起来的;同光年间,在楚豫交界之区,有哥老会与属于白莲教之灯花教“互相勾煽,根株纠结”,在陕西属境,亦有所谓“签匪”与“会匪勾结者,亦有既为签匪复为会匪者,彼此效尤”。即使如同哥老会这类组织,也是南会北教相融合的产物,诚如蔡少卿教授所正确指出的那样:哥老会是在“会党与教门广泛融合的条件下,以啯噜的组织形式为胚型,吸收了天地会、白莲教等组织的若干特点,逐步形成起来的”[13]。近代社会这种亦教亦会性质的组织反复出现的事实表明,这决不是一种偶然的历史现象,而是反映了中国近代北教南会渐次走向联合的发展趋势,换言之,大联合可以视为中国近代秘密社会的活动规律,当然这种大联合既包括了教门与会党之间的联合,也包括了教门内部各支派之间、会党内部各山堂之间的联合。由于参加教门和会党的广大群众面临强大的敌人,处于同样的政治环境,社会地位都很低,且都具有共同的斗争目标;加之二者均受道教的影响,道教经典《太平经》讲的是“天地之常道”,为仁君者,理应“上法皇天,下法后地”,对于那些逆天地之道的帝王,人民群众就有理由将其打倒,顺天行道,以建立顺平天理,合乎人情的新的统治。天地会“拜天为父,拜地为母”,亦标榜“顺天行道”,在白莲教的经卷中亦常出现道教神仙,白莲教分支在理教同样也受到道教的影响,“所谓在理者,言在儒佛道三教之理中,奉佛教之法,修道教之行,习儒教之礼”[14]。因而白莲教与天地会之间具有共同的思想渊源,这就为大联合奠定了基础。在辛亥革命时期,大联合形成了高潮,以下层群众为主体的秘密社会成为中国资产阶级革命派的同盟军,成为他们联系广大农民群众的桥梁和纽带,从而使他们成为一支重要的反清革命力量,在中国第一个资产阶级政党同盟会领导下,在近代中国政治舞台上上演了一幕又一幕生动活泼的历史活剧! 【参考文献】 [1]宋炎。太平天国革命时期浙南金钱会的起义[J].浙江师院学报,1955(1)。 [2]周梦江。金钱会的性质及其与太平天国的关系[J].杭州师院学报,1979(1)。 [3]魏建猷。辛亥革命前夜的浙江会党活动(附注)[J].学术月刊,1961(10)。 [4]徐和雍。太平天国时期浙南金钱会起义[J].杭州大学学报,1978(4)。 [5]刘祝封。金钱会纪略[J].近代史资料,1955(3)。 [6]孙衣言。逊学斋文钞:会匪纪略(卷二)[M]. [7]赵之谦。金钱会琐记[M]. [8]赵之谦。章案杂记[M].温州市图书馆抄本。 [9]黄体芳。钱虏爰书[A].金钱会资料[C]. [10]瑞安县志稿[M]. [11]孙锵鸣。海日楼遗集[M].温州市图书馆抄本。 [12]民国瑞安县志稿文献汇编。(杂事门)[M]. [13]蔡少卿。中国近代会党史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1987(213)。 [14]平山周。中国秘密社会史[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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