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1910年，墨西哥革命爆发。自由派马德罗依靠比利亚和沙帕塔的农民军，冲锋陷阵，流血牺牲，于同年5月推翻了迪亚斯的统治，取得了政权。 在马德罗担任总统期间没有恪守他在1910年11月发表的《圣路易斯波多西计划》，没有实现“将土地归还以前的主人”的诺言。农民军强烈要求马德罗政府实行《圣路易斯波多西计划》，把土地归还农民。但是，马德罗故意拖延。他在1911年10月回答沙帕塔时，支吾其词：革命已经结束，土地问题再不能采用革命的手段即刻解决，需要时间进行研究。其实，马德罗原来就无意去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他在《圣路易斯波多西计划》中之所以提到土地问题，只是想激起农民的响应，去实现他推翻迪亚斯统治，夺取政权的目的；他决不会剥夺大地产而实现自由农民的土地占有制，他只是蓄意建立一个永远消除社会弊病的小私有制--小地主阶级所有制⑦。
    马德罗府在土地问题上的欺骗行为，引起了农民军的极大愤懑。农民军不再受骗，他们采取了革命行动。1911年11月，以沙帕塔为首的莫瑞洛斯州革命委员会成立，并于28日发表了著名的纲领《阿亚拉计划》，指责马德罗利用人民出生入死的战斗夺取了政权，没有给人民带来幸福。《计划》甚至不指名地痛斥马德罗是“骗子和叛徒”。《计划》认可《圣路易斯波多西计划》，并且作了更明确的补充规定：凡迪亚斯统治时期所非法侵占的一切土地、森林和水源，均应归还原主；没收大地产，但予以相当地价三分之一的补偿费；对于直接或间接反对本计划的反革命地主，则全部没收其财产。《阿亚拉计划》虽然有重大的缺点，没有首先承认农民的绝对土地权利，无偿地没收全部大地产分配给农民，但它毕竟反映了农民的土地要求，并且意识到没收大地产，不论补偿与否，必然遭到敌人的破坏和反抗，最终只能用革命的手段去解决。这个以农民武装为后盾的《计划》，无疑是农民的革命民主的土地纲领。它使农民军士气大振，斗志旺盛，把农民运动推向新的高潮。
    1912年初，沙帕塔革命委员会指挥的农民军在战斗中节节胜利，不断攻占了莫瑞洛斯州和盖雷罗州的许多城镇和乡村，并向首都挺进。农民军所到之处。实现《阿亚拉计划》，用革命手段进行土地改革。农民军威震国内外。这种高屋建瓴之势，迫使马德罗政府不得不在1912年4月， 成立了由路易斯·卡布雷腊领导的“国家土地委员会”，研究土地问题。该委员会原则上提出了把村社土地和农业用地交还原主的方案。但是，马德罗政府里的地主势力的代表包藏祸心，使方案束诸高阁。最后国会于1912年12月否决了该方案。
    背离了农民运动，马德罗政权就象建立在沙堆上一样。革命就岌岌可危了。以卫塔为首的迪亚斯反革命势力，趁机于1913年2月18日发动政变，推翻了马德罗政权。马德罗和副总统皮诺·苏阿雷斯被杀死。反动独裁统治恢复起来。革命与反革命复辟的斗争开始了。
    三
    在革命与反革命的这场斗争中，资产阶级自由派新的代表人物威·卡兰沙，于1913年3月26日发表《瓜达卢佩计划》，号召拥护立宪政府，反对卫塔政权， 组织“宪法军”。卡兰沙力图联合和利用农民军的力量，夺取革命领导权。但是他没有得到农民军的信任。因为农民军对资产阶级自由派的背叛记忆犹新，存有戒心。北方的农民军采取独立行动。在比利亚的领导下，于1913年4月建立了“北方师”。这支农民军不断打败并肃清了卫塔在齐华华州的反革命军。“北方师”实行土地改革，没收大地产以及反革命地主的土地和财产。其中特腊萨斯家族的1,700万英亩土地被没收。在土地改革中，每个男子可以获得62英亩的土地。
    1914年4月，美国统治集团派兵进攻维拉克鲁斯，对墨西哥革命横加干涉， 激起了墨西哥人民反美爱国热忱的高涨，促进了比利亚“北方师”与卡兰沙“宪法军”的联合，1914年7月8日，“北方师”与“宪法军”在托雷翁签订协议。比利亚承认卡兰沙为“革命首领”，任“北方师”师长，但保持军事上、政治上的自主权。协议还规定，双方协力打倒卫塔反革命政权，负责“为我国人民建立民主制度，替工人谋福利，通过公平分配土地和分配为解决土地问题所必需的其他财产，在经济上解放农民……”⑧。
    在南方，沙帕塔在农民起义军的基础上建立了解放军。1914年7月初，解放军猛攻卫塔军队。在南方和北方革命势力的夹击下，卫塔反革命政权于7月15日土崩瓦解。卡兰沙的“宪法军”乘机占据了首都墨西哥城。并且立即筹备召开“宪法军”代表大会，以便建立由他领导的新政权。
    但是，沙帕塔洞烛其奸。他领导的解放军拒绝承认卡兰沙为“革命首领”。卡兰沙遂玩弄鬼域伎俩，以攻为守，于8月27日派代表与沙帕塔谈判。沙帕塔采取来者不拒的态度。双方的谈判在沙帕塔所在的奎尔纳瓦卡城举行。沙帕塔解放军的代表向卡兰沙代表提出革命要求：卡兰沙必须承认《阿亚拉计划》，辞去行政首脑职务，召开国民大会，制订政纲，选举临时总统。卡兰沙拒谏饰非，谈判遂告破裂。这使沙帕塔的解放军更看清了卡兰沙的真面目，同时也使比利亚的“北方师”提高了觉悟，抛掉了对卡兰沙的幻想。比利亚于9月23日发表声明， 赞同沙帕塔解放军的革命要求，不再承认卡兰沙为“革命首领”。
    可是，卡兰沙蓄意孤行，阴谋反对南北方的农民军，于1914年10月1日在首都召开“宪法军”代表大会。比利亚和沙帕塔抵制它。没有这两位农民代表出席的代表大会，就从根本上丧失了它的全国代表大会性质。因此，大会不得不邀请比利亚和沙帕塔的农民代表团出席。大会会址迁至阿瓜斯卡连特斯。农民代表坚决反对由卡兰沙执政。但不愿去夺取政权，而是拥护小资产阶级民主派分子，古铁雷斯为临时总统，组成小资产阶级和农民的联合政权。政府设在首都。比利亚受任为新政府军队总司令。1914年12月，农民军举行盛大的墨西哥入城式。卡兰沙拒绝承认和服从新政府，立即把他的大本营迁至普韦布拉城，后来又迁至维拉克鲁斯城。于是遂形成两个政权对峙的局面，而酿成1914-1916年的内战。
    在内战期间，农民军竭尽全力支持古铁雷斯政府，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它身上，期待它颁布土地改革和社会改革的法令。但是，古铁雷斯却暗中和卡兰沙方面勾结。1915年1月，古铁雷斯逃离首都，背叛权民军，向卡兰沙方面投降了。农民军大上小资产阶级民主派的当，使革命遭到严重损失，并使自己陷入困境。农民军进驻墨西哥城后，与原来的活动地带关山迢递，又几乎与其他地区隔绝，农民军的后勤供应枯竭，首都面临断粮威胁。战无不胜的农民军甚至不得不沿街挨户乞食。在这危难关头，比利亚和沙帕塔由于缺少政治纲领和领导核心力量。未能建立起自己的政府励精图治，以扭转局势。而卡兰沙方面却先后于1914年12月12日、1915年1月6日，颁布了笼络人心的土地法令，宣布实行土地改革，公正地对待归还土地的要求，卡兰沙的军队又从各方向首都结集，逐渐形成包围圈。这种甜言密语和威逼利诱所造成的形势，使农民军受到迷惑，军心涣散；使小资产阶级的同路人离开了比利亚和沙帕塔。从而使农民军在政治上和军事上处于劣势。农民军终于被迫在1915年1月28日撒离首都，墨西哥城落入卡兰沙的手中。
    比利亚的农民军在撤向山区途中，人困马乏，受到卡兰沙军队的前堵后追。在1915年4月15日的塞拉亚战役中，比利亚军队战败，其余部被迫退往墨美边境，最后折回齐华华州，其力量大为削弱了。沙帕塔的农民军，退回莫瑞洛斯州山区，被卡兰沙军队重重围困。他们在进行顽强的艰苦的战斗，损失惨重。南北方的农民运动走向低潮。
    1916年，美国对墨西哥进行第二次军事干涉。广大阶层的人民义愤填膺，反对干涉。革命斗争形势有所回升。比利亚利用这个时机，于1916年10月发表了纲领性的告国民书，号召墨西哥人民团结一致，抗击美帝国主义，确保民族独立；主张建立真正的立宪政府，使国家民主化；提出了以前所提到过的关于土地问题的要求。但是，这个纲领只能付诸东流。因为农民运动已成强弩之末，革命已经处于低潮。而卡兰沙方面正千方百计加强其力量。几乎控制了整个墨西哥。卡兰沙于1916年12月1日在克雷塔罗城召开了立宪会议，并于1917年2月5日颁布了宪法，通过立法手段巩固民族资产阶级和自由派地主在革命中的既得利益，墨西哥的内战和革命结束了。农民运动以悲剧而告终。
    但是，农民手里还有武装。农民军的余威犹存。这使卡兰沙如坐针毡。他决意不惜任何代价剿灭农民军。他命令军队突入农民军地区，烧杀抢掠，杀人如麻，铲平村庄，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农民军坚贞不屈。1919年3月7日，沙帕塔以“莫瑞洛斯州解放军总部”的名义，致书卡兰沙，历数其过错和罪行。关于土地问题，沙帕塔在书中严厉指责卡兰沙：“将庄园授予或租给了受宠的将军。原来属于上层资产阶级的大地产，许多已被佩带肩章、头顶军帽、腰插手枪的现代地主取而代之。人民的希望成为泡影。村社也没有归还人民，他们大多数依然没有土地，甚至根本没有土地分给劳动人民、贫苦农民和真正需要土地的人。”书中最后要求卡兰沙放弃独裁权力，退出政府。卡兰沙如鲠在喉，非除掉沙帕塔不可。为此，卡兰沙使用了最卑鄙的谋杀手段。1919年4月10日，卡兰沙设下假谈判的陷阱，在奇纳麦卡庄园诱杀了沙帕塔和他的卫队。比利亚也壮志未酬，于1923年7月20日被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