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联省自治”的勃兴(2)
割据称雄的地方军阀也是资产阶级民主宪政的敌人。从晚清到20世纪20年代,中国传统的政治结构日益解体,中央政权严重倾斜,地方势力急剧膨胀,社会呈现着高度分散化的特征。地方主义的恶果产生出大大小小拥兵自重的武人,甚至民初一度参与过护国运动、护法战争的某些革命党人也演变为独霸一方的实力派。他们为所欲为地搜括,永无休止地厮杀,阻碍了中国政治民主化的进程,窒息了资本主义经济、文化的发展。本来就发育不良的地方民主被摧残得严重畸变。怎样拔乱反正?资产阶级联省自治人士认为,要解除政治、经济等的束缚,其先决条件是解除军人的武装,实行联省自治,即在军事上,废除督军,裁汰军队,或以平民义勇队取代各省督军控制的军队,或将必需的部分军队置于省行政长官省长的掌握中,同时限制军人干预行政,由此而掀起规模较大的“废督裁兵”运动。在政治上,改造代议制度,实行直接民权,由省民自决自治,“既无待于中央之颁布自治章程,亦不受任何方面之操纵利用。惟本自决之精神,以从事于根本之组织”,防止“军阀之专权”及“劣绅之操纵”[14]。可见,联省自治也是资产阶级联省自治人士为对抗它的另一敌人--地方割据势力而提出的政治斗争手段。 从国际形势来看,第一次世界大战和十月革命激发了各被压迫民族的觉醒,也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20年代初中国联省自治的产生。大战引起了十月革命,开辟了无产阶级革命和被压迫民族独立运动的新时代。1918年至1923年,殖民地半殖民地民族独立运动形成了新的高潮。中国资产阶级联省自治人士从中受到了鼓舞,纷纷加以鼓吹,主张加以仿效,实行省民自决,就连正在转变的青年毛泽东也受到较大影响。他在长沙《大公报》上发表文章说:“世界的大国多半瓦解了,俄国的旗帜变成了红色。波兰独立,捷克独立,犹汰、阿剌伯……全世界风起云涌‘民族自决’高唱入云”,积极主张各省“自决自治”[15],并从事于湖南自治运动。许多联省自治人士毫不讳言,他们发起的联省自治运动就是“欧战后民族自治之影响”的结果。 可见,联省自治的勃兴是内力与外力共同作用的结果。诚如当时联省自治人士所言:“省宪运动之主因,乃起于国民良心上之要求:内则感于武力压迫之痛苦,非分权无以夺其势;外则受世界思潮之震撼,非自治无以谋生存。”[16] 三、契机 联省自治运动之所以在20年代初勃然而兴并在短时间迅速席卷全国,是因为当年国内政治格局的变化为它的萌生提供了有利的契机。 政治格局变化之一是直皖战争的结局,北洋军阀内部斗争不仅没有解决,反而又形成了直奉两系之间新的角逐,北方军阀呈现出土崩瓦解的格局。二是桂系把持的护法军政府的瓦解,不仅仅表明桂系军阀的战败和政学系的失势,而且表明西南各省军阀在政治上失去了依靠,表面上维系西南的纽带随之断裂。而孙中山领导的护法运动虽苦心经营多年,但渐渐失去感召力,所以新的护法运动前景暗淡,恐难持久。西南的格局已呈现分崩离析的状态。 这两大局势的变化,将中国空前分散化的特征表现得淋漓尽致,呈现出南北不统一、南北双方内部也不统一的态势。这就全面动摇了部分资产阶级人士对中央道路的信仰。北大李四光、王世杰等发表文章,认为“绝对的统一,事实上既极难实现,无论如何,因不宜主张严格的统一,因愈求严格的统一,而统一且愈不能统一”[17]。李剑农等学者也认为武力统一造成了“不惟南北不能统一,并且南也不能统南,北也不能统北”的格局,仍然坚持民国初年的观点:“以为要中华民国真正的统一,只有采用联邦制的一个办法。”[18]毛泽东甚至认为:“全国的总建设在一个时期内完全无望,最好的办法,是索性不谋总建设,索性分裂去谋各省的分建设,实行‘各省人民自决主义’。”[19]所谓绝对的统一、严格的统一、武力统一、总建设就是走中央道路。在他们看来,中央道路式的统一(无论是武力统一还是护法统一)已走到尽头,不能促成真正的统一,应该改弦更张,实行分治的统一--联省自治。所以他们认定:“垄断的统一屡试屡败,则分治的统一为必由之途径。”[20] 其实,早在民初联邦制的讨论中,联邦论者就对清廷解体、各省独立的格局进行过反省与检讨,他们认为,那种格局本有建立联邦制的有利条件,可是,在辛亥革命中,联邦制却未能因利趁便。对此,他们极感惋惜,而此刻,这种格局的再次出现,很快就强化了这种心理,似乎为联邦制的确立再造了良机,所以他们极力主张,“借武人分裂之良机,为地方自治之运动”,只须“因势利导”[22],即可应运而生。这种构想成了他们的普遍心态,联省自治便是这样楔入的。而地方军阀也想在南北夹缝中求生存,保护其既得利益,也极力附和联省自治。正是这样的政治格局使联省自治的产生具有一定的偶然性和突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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