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亢虎与孙中山关系评议(3)
三、“二次革命”失败以后,孙中山在日本为江亢虎写介绍信,请在美国的友人接待和帮助即将赴美的江亢虎。 1913年秋冬间,江亢虎经日本转赴美国。根据江亢虎的《中国近代元首印象记(2)》中的记载,江说他是从上海租界出发,乘日本邮船赴美国,途中专访孙中山于东京头山满的寓所。他说“先生款谈留饭,并作书致哲生公子,嘱为招待,缘哲生夫妇及其妹名婉者,皆留学美西之加州,后余极蒙其照料”。(注:江亢虎:《中国近代元首印象记(2)》一文,载《华文大阪每日》第100号,第10页。)这篇文章是江亢虎在沦为可耻汉奸时所写,或许是想为自己脸上贴金,而且我们目前还没看到孙中山致孙科信的原文,故江的这一说法不足据。不过,孙中山当时确实为江亢虎写过一信。信是写给友人黄芸苏的。黄芸苏,字魂苏,广东台山人,清末官费留美学生,1910年加入同盟会,发行《少年中国晨报》,鼓吹革命。辛亥革命前夕,他随孙中山从旧金山出发,赴美国北部各埠筹款。辛亥革命后,任同盟会美洲支部长。孙中山在信中请他帮助江亢虎。孙中山写道:“兹有江君亢虎来美求学,欲专从事研究社会主义。弟在上海因提倡社会主义,与江君相识。知江君热心斯道,今又远学于美,他日心得当未可限量也。江君往美,初到恐人地生疏,请弟介绍,见面时望为指导一切,幸甚。”以上为信的第一段文字。第二段为:“江君向主和平,并未从事于激烈之举,然今亦为袁氏政府所不容,则其野蛮恶毒可想而知。此中情节,江君当能道其详也,故不多赘。”(注:孙中山《致黄芸苏函》,1913年11月18日,见《孙中山集外集》,第71~72页。)从孙中山的信中,我们可以看出孙对江的基本看法,以及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四、1921年江亢虎赴苏俄考察、游历前,孙中山曾打算请江亢虎作为自己的代表,赴俄联络苏俄。 从1913年秋冬,至1920年夏,江亢虎侨居美国。此间,孙中山则是在日本继续进行讨袁斗争,后又回国进行“护法”运动。孙、江之间似无联系。1914年4月,著名无政府主义者刘师复在《民声》杂志上发表《孙逸仙江亢虎之社会主义》、《无政府共产主义释名》等文章,对亡命日本的孙中山和避难美国的江亢虎的社会主义思想,进行分析和批判。为何独独选中孙、江二人?因刘师复认为:“今日一般人之心目中,以为中国言社会主义者有二人焉:即孙逸仙与江亢虎是也。”他认为“孙江二氏所言,皆社会政策,而皆自称为社会主义。世人亦皆奉为社会主义,此真不可思议之怪事也”(注:转引自中国二史馆编《中国无政府主义和中国社会党》,江苏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94页,100页。)。对于师复连篇累牍的批判文章,孙中山似乎没有时间去理会;而江亢虎则写了《社会主义学说》、《中国无政府主义之活动及余个人之意见》等文章进行答辩。由于这个辩论与孙、江关系没多少联系,这里不赘。 值得提及的倒是江亢虎的赴俄。江亢虎从美国回国的动机,主要是想亲赴苏俄考察,同时想在苏俄的帮助下,收回外蒙(当时尚被白俄占据),以用作自己进行“社会主义”的试验地。他从1920年9月自美返国,至次年4月赴俄,在国内停留了约8个月。其间曾到江西、山西、河南等8个省游历讲学。大名鼎鼎的原社会党首领江亢虎回到国内,并四处演讲,自然引起了北洋军阀政府的注意。警察和便衣经常尾随跟踪他,随时向上报告他的活动情况。如1920年12月11日,密探宿汉臣报告说:江亢虎“日前在湖广会馆演说,其言词均系社会主义,以致青年学子多被鼓惑”。(注:《中国无政府主义和中国社会党》,第210页。)12月25日,密探韩景澄又报:“今闻昨日下午二时虎坊桥湖广会馆,有江西自治联合会在彼开会,研究反对该省戚扬各问题,并请江亢(虎)在彼演说多时,所说均系振兴民权、提倡自主各语。鼓掌之声,达于户外。”(注: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档案,《侦察长王光宇关于1920年北京军政动态及地方情况逐日报告》,全宗号1023,卷号102,第581号报告(1920年12月25日)。)29日,密探殷达源报称:“今闻江亢虎奉孙文之密约,已于昨日秘密出京赴粤矣。”(注: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档案,《侦察长王光宇关于1920年北京军政动态及地方情况逐日报告》,全宗号1023,卷号102,第585号报告(1920年12月29日)。) 孙中山是1920年11月自沪返粤的。在广州,他内受军阀的牵制,外有英帝国主义的压迫,意欲接近苏俄、别辟一条新路。他听说江亢虎回国了、并拟赴俄时,便写信给在京的江亢虎,邀其南游。江利用其父与当时的北京政府大总统徐世昌为“同年旧友”,素有“世谊”的有利条件(徐嘱国务总理靳云鹏对江不要阻拦),南下广州,讲学10天。江是乘海船到广州的,孙中山特派秘书长马君武到码头迎接。江偕夫人卢岫霙第二天即往孙的寓所拜谒孙中山和夫人宋庆龄。会见后,孙设便宴招待江夫妇。后来,孙还委托马君武在东园酒家盛筵宴请江亢虎,孙科代表孙中山出席,广东党、军、政、学各界领袖作陪。江亢虎后来在《中国近代元首印象记(2)》中回忆说:“余留粤10日间,先生屡以车迓谈,谈辄亘数小时,为说三民主义五权宪法,并手绘图表甚详,又恳谈尔后对俄关系之重大,隐有嘱余先驱联络之意。惟余以赴俄尚系客观视察性质,究不知共产党真相如何。不敢轻易接受委托,恐误先生知人之明。”(注:江亢虎:《中国近代元首印象记(2)》,《华文大阪每日》第100号,第10页。)江亢虎的这一回忆,当时可能也是为给自己脸上贴金,亦不足据。不过,从当时孙中山的处境和思想状况来看,孙是极有可能打算请即将赴俄的江亢虎作为自己的代表,赴俄“联络”苏俄的。例如,1920年11月下旬,即孙、江会晤的前十来天,孙中山在与维经斯基的谈话中,一方面表示“对苏维埃俄国深感兴趣”;一方面表示想把“中国南方的斗争与远方俄国的斗争结合起来”。同时“孙中山抱怨说:广州的地理位置使我们没有可能与俄国建立联系”。会谈中两人谈到,“是否有可能在海参崴或者满洲建立大功率的无线电台”,从那里,苏俄“能够和广州取得联系”。(注:参见T·维经斯基《我与孙中山的两次会见》,《国外中国近代史研究》第1辑。) 五、孙中山“联俄”时,江亢虎“力持异议”;孙中山病重时,江亢虎却又前往探望。 江亢虎从苏俄游历考察回来(1922年8月)以后,由于他拟议中的“征蒙计划”没有实现(此当另作一文),遂认为苏俄已变成“新帝国主义”,认为苏俄与英美一样,都是想把中国作为帝国主义的“殖民地”和“试验场”。因此,他在国内大肆鼓吹自己的“新民主主义”和“新社会主义”,并企图依靠南北军阀来推行这一主张(注:参见汪佩伟、李炤曾:《江亢虎的“新民主主义”研究》,《近代史研究》,1991年第2期。),成为了一个无耻政客。同时,他对孙中山的“联俄联共”表示反对,并于1924年3月上书孙中山,“力持异议”。(注:江亢虎:《中国近代元首印象记(2)》。)在信中,江亢虎以所谓“诤友之谊”的口吻,一方面假惺惺地表示对改组国民党“尤深钦佩”,“对于先生尊重仰止之意,则历久而不衰”;另一方面却批评孙中山“利用国外已成势力”,“聘用客卿,训练党军,并有金钱与枪械之接济”。江进而声称:“革命事业,当以人民自觉、自动、自决为原则,以民党自身养成之根本势力为先锋。”他“提醒”孙中山说:“利用国内已成之势力者国必乱,其利用国外已成之势力者国必亡。”(注:江亢虎:《与孙中山书》,1924年3月,见《江亢虎文存初编》,第223~224页。)这里所谓“国外已成势力”,显然是指苏俄。江希望孙中山放弃联俄联共政策。孙对此不予理睬。尤其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1925年春孙中山病卧铁狮子胡同时,此时正以所谓“有特殊之资望、学术、经验”人士身份参加段祺瑞的“善后会议”的江亢虎,却也前往孙中山病榻前探望;孙中山辞世后,在中央公园的公祭仪式上,江亢虎却也献一挽联,曰:“成败何足论?民国开山,一生事业在革命。荣哀谁与比?列宁踵武,天下英雄惟使君。”此联的意境,应该说倒也不算太低。但是,政客江亢虎此后并未改变自己的顽固立场。当然,他也是不可能转向孙中山所指出的国民革命之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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