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华盛顿五国海军协定(2)
菲律宾是美国在西太平洋海域最重要的战略基地和殖民地。美国军方对菲律宾的防务非常重视,但是《五国公约》第19条束缚了美国,使美国无法扩充和完备菲律宾的军事设施,从而大大增加了防卫的困难性。美国军方首脑对驻菲部队在增援部队和主力舰队到来之前守住菲律宾并无把握。由于菲律宾、关岛、阿留申群岛受条约约束,军事设施很不完备;一旦日美开战,上述岛屿会立即受到日本的攻击或占领。美国主力舰队在缺乏陆基设施保护和支援的情况下,冒然挺进西太平洋海域是非常危险的。1926年,美国海军当局决定“没有总统的许可,就不能断然实行横渡太平洋的渡洋进击”(12)。可见,菲律宾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价值,菲岛的陷落意味着日本确立了在西太平洋海域的绝对优势,将进一步增加美国对日作战的困难。菲律宾总督沃德和美国亚洲舰队司令A·安德逊将军表示,菲律宾作为对日作战的根据地,美国必须尽最大努力加以守卫。《陆海军联合作战计划--“橙色”》提出必须确保西太平洋海域的军事基地。1929年美国陆海军联席会议决定在西太平洋海域尽早确立对日本的海上优势;为此目的,必须确保马尼拉湾和在其他海域的主要的前进基地,率优势的海军部队远征。(13)由此可见,美国的对日军事战略呈现出互相矛盾的两个方面:一方面决定采取分阶段、逐渐推进的作战方式,认为这是“走向胜利的最安全可靠的道路”;另一方面为了确保西太平洋的海军基地,决定立即向“西方进击”,尽快与日本决战。因此,1923年制订的《基本“橙色”作战计划》既强调把美国舰队迅速派往马尼拉的重要性,又表示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手段援救马尼拉以及究竟是否援救马尼拉都由舰队司令官自行决定。(14)很显然,《五国公约》第19条使美国军方在战略上陷入进退两难,举棋不定的困境。 菲岛的陷落不仅使美国军方在军事上陷于不利局面,而且必然受到舆论的强大冲击,在政治上处于尴尬境地。美国某些议员曾煞费苦心地建议在保留军事基地的前提下,给予菲律宾与古巴一样的“独立”地位,从表面上割断菲美隶属关系。(15)这样,一旦菲岛陷落,美国军方不至于背上沉重的政治包袱,可以避免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冒然将主力舰队派往西太平洋海域。美国政府没有采纳这种建议,因为菲律宾的“独立”将严重影响美国在远东的威信,危及西方帝国主义在东方的殖民体系。 美国军方原想通过华盛顿五国裁军会议,削弱日本在远东和西太平洋海域的优势,谋求“太平洋上的安全保障”,确立有利于美国的战略态势。显然,美国军方并没有达到目的。《五国公约》第19条为美国实施太平洋战略设置了严重障碍。正如美国学者所指出的:“1922年以后,美国的作战计划者所面临的急待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克服五国条约第19条的限制,即禁止在珍珠湾以西建设美国基地。”“然而,他们未能实现……(建造)浮船坞的构想;并且也未能说服陆军,在战争爆发以后强化、坚守作为作战基地的马尼拉湾。”(16) 二 与美国相反,日本的战略思想是近海迎击作战。1907年制订的《帝国国防方针》决定采取“邀击击灭”的战略方针,即在日美开战之初迅速占领美国在西太平洋的海军基地,消灭美国在远东的舰队,确保西太平洋海域的制海权;以此激怒美国海军当局,引诱美国主力舰队进入日本近海海域,然后一举加以歼灭。显然,如果美国大力强化西太平洋岛屿的军事设施,势必严重影响日本实施“邀击击灭”的战略方针。 此外,受日本委任统治的南洋群岛包括大小1400 多个岛屿,分布在东西长达2700海里,南北宽约1900海里的广阔海域上,防卫南洋群岛对日本海军是一个沉重的负担。美国所属的关岛犹如一把利剑插入南洋群岛。美国海军当局认为南洋群岛的非军事化是巴黎和会作出的最重要的决定,要求迅速强化关岛的军事设施,以关岛为基地夺取不设防的南洋群岛。因此,无论是出于实施“邀击击灭”的战略方针,还是为了确保南洋群岛的安全,日本都希望限制美国对关岛、菲律宾和阿留申群岛的防务。《五国公约》第19条满足了日本军方的愿望。华盛顿会议期间,加藤友三郎曾悄悄地告诉向原喜重郎:“比率的问题其实六成也行了,美国所属诸岛的防备问题是最重要的问题。”(17) 诚然,《五国公约》确实使日本军方在对美作战中面临主力舰不足的问题;但是,日本通过强化陆基设施和大力建造辅助舰艇是可以解决该问题的。华盛顿会议期间,日本海军当局向政府表示,如果被迫接受对美七成以下的海军军备,将完成各项急需的设施,“实质上倾注全力保持七成以上的势力”(18)。日本海军进行的是靠近本土及所属各岛的近海作战,加强陆基设施的建设可以大大提高日本舰队的作战能力。特别是20年代后半期,飞机制造工业发展迅速,飞机的活动半径大大延伸,日本可以通过陆基飞机或舰载飞机(由于舰队靠近本土,日本舰载飞机的空袭条件优于美国)对进入日本近海的美国舰队实施空中打击。此外,日本还可以用充足的辅助舰弥补主力舰的不足,在整个力量对比上,超过美国的六成。华盛顿会议后的五年间,日本已经竣工、正在建造以及计划建造的辅助舰共64艘(同期美国78艘)。(19)1930年3月,日本拥有的辅助舰总吨位达到美国的71.6%,其中大型巡洋舰为83.4%,轻型巡洋舰为139.6%。(20)美国主要在驱逐舰上占优势;但是美国的驱逐舰绝大部分是华盛顿会议前建造的(会议后的五年间没有建成一艘驱逐舰,而日本建成了21艘)。因此,在驱逐舰的质量上日本超过了美国。 鉴于主力舰只的不足,日本海军当局把邀击击灭战略改为邀击渐减击灭战略。邀击渐减击灭战略的基本思想是,在美国主力舰队从基地出发到决战海域前的航程中,日本先以辅助舰有形无形地杀伤、骚扰美国舰队,不断削减美国舰队的战斗力;然后选择有利时机,在决战海域与美国舰队进行决战,一举加以歼灭。日本海军当局决定分三阶段实施这一战略思想,首先以潜艇部队监视、追踪美国远洋舰队,以便弄清美国舰队的实力、队形、航道、前进方向,并且对美国舰队实施突然袭击。1930年的作战计划还要求潜艇部队对美国基地“敷设水雷”。(21)华盛顿会议以后,日本建造多艘航速快、航程远的大型巡洋潜水艇,从而大大提高了潜艇部队的监视、追踪及作战能力。其次,以巡洋舰、驱逐舰编成的夜战部队,利用决战前的黑夜作掩护,突破敌方的警戒网,逼近敌战列舰,实施鱼雷攻击。此外,还要求夜战部队保持与敌主力舰队的接触并且加以引诱,形成在翌日的白天决战中对日本主力舰队有利的态势。最后,经过决战而赢得战争的胜利。日本海军当局认为,根据这种步骤进行决战,日本能够取得决战的胜利。因为经过潜艇部队、夜战部队的“渐减”作战,美国远洋主力舰队受到很大损伤且疲劳至极,战斗力大大下降;而日本主力舰队以逸待劳,处境极为有利,1930年10月6日,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山本英辅发布联合舰队“战策”,把整个舰队分为本队和前卫部队两部分。“战策”所“流露出来的思想就是首先由夜战、奇袭减杀敌势力,选择适当的时机决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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