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梁漱溟以他的“中国社会结构特殊论”为基础,从理论上解释了中国为什么必须走“乡村建设的路”。 梁漱溟认为,中国建设只能走乡村建设的路,而不能走别的路,这也是由中国社会的特殊性所决定的。第一,梁漱溟从理论上阐述了中国建设的必然路向。他说,中西不同的社会构造,决定了中国的路向必然不同于西方。在中国的建设路向上,有人主张个人主义,有人主张社会主义,其实,“个人主义与社会主义,都与我们中国不合适。因为西洋的近代个人主义与现代社会主义的产生,都各有它的历史背景,都是从它的社会历史演出来的。而中国的社会历史,根本与西洋不同,……不但与中国的伦理道理不合,尤其是不合我们现在的要求。”因此,就中国建设路向来说,“必须于二者之外,另外去求,寻求第三条路来走。”(注:梁漱溟:《中国社会构造问题》,《乡村建设》半月刊,6卷3期。) 第二,梁漱溟从中国的具体情况论述了中国只能走乡村建设道路的理由:(1)从建设的根本点来看:“大家知道此刻中国最大的问题,为旧社会构造的崩溃与新社会构造的如何建立”。建立新的社会构造,乃是中国建设的首要任务。而建立新构造,关键在于国人新习惯,新风尚的养成。梁漱溟指出,新习惯、新风尚的养成,“须从小范围着手,即从乡村小范围地方团体的自治入手,亦即是由近处小处短距离处做起”。(注:《梁漱溟全集》第2卷第167、168、168-169、171、174、170、174、174、176、453、204、208、161、166、21、214页,山东人民出版社,1989年。)(2)从政治层面来看,由于“中国原来是不象国家的国家,没有政治的政治,国家权力是收起来不用的,政治是消极无为的”。再加之由于向来无阶级,所以中国“是有统治者,而无统治阶级;无统治阶级,所以没有力量;没有力量,所以不敢用力量”。这种情况决定,中国建设不能由上而下,只能从下面做起。(注:《梁漱溟全集》第2卷第167、168、168-169、171、174、170、174、174、176、453、204、208、161、166、21、214页,山东人民出版社,1989年。)梁漱溟曾多次讲到中国为什么不能像日本那样去学习西方,其原因之一,就是中国缺少一个象日本那样强有力的国家权力。(注:参见梁漱溟的《中日农村运动的异同及今后中国乡村建设之动向》一文,载《浙江建设月刊》10卷4期。)(3)从经济层面来看,梁漱溟指出,“中国农业有基础,而工业没有,故恢复农业生产力当较兴起工业生产力为简便迅捷”。同时,中国现成的生产条件是土地,而工业生产所需的条件资本,“适我所缺”。所以中国从发展经济而言,只能是先发展农业,“以农业促发工业”。也就是说,只能走乡村建设的路。(注:参见《中国现代哲学史资料汇编》第2集第8册,第228页。) 总之,梁漱溟认为,由于中国的特殊性,决定了改造中国的路--即乡村建设的路。由此,我们也可以说,正是梁漱溟的中国特殊论,规定了他三十年代乡村建设的出发点和根本点,同时也奠定了他乡村建设的理论基石。 由上述可见,梁漱溟关于改造中国、建设中国的基本理论与主张,都是建立在他的“中国社会结构特殊论”基础之上的。 从纯学理上说,根据中国的特殊情况,提出解决中国问题的具体办法,这与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并无二致。列宁指出,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和活的灵魂,就是“对具体情况作具体分析”。毛泽东在领导中国革命的过程中,就是根据中国社会矛盾的特殊性,创立了以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但问题是,对具体情况必须有个正确的分析,然后才能提出解决问题的正确办法。梁漱溟的问题恰恰就在这里。 由以上的叙述我们已经看到,梁漱溟的“中国社会结构特殊论”虽也懂得要解决中国的问题,必须先认识它,然而由于他过分强调中国的特殊性,同时又误将理想的东西当作现实,从而导致了他对中国社会的错误认识,他的这一错误,又必然导致了他据此认识而提出的改造中国方案的错误。他在三十年代所从事的乡村建设实验的最终失败,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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