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明朝对蒙古降人的安置 明廷在招抚蒙古降人问题上存在严重分歧。辽东经略袁应泰主张招抚蒙古降人,认为蒙古人善于骑射,可收用为骑兵,增加明军的战斗力,所以命令贺世贤、尤世功、李秉诚、侯世禄、朱万良、姜弼等辽东将领“各收壮夷丁一千名分配各队,是每汉丁五十人,夷丁五六人也”,即将蒙古降人中强壮者分散安置于明军中。并对其中形迹可疑者,委任总兵麻承恩、游击王世忠、备御朱梅等加以审核,“查其无它,可用以战,方始发各营。”(20)但随着招抚蒙古降人日益增多,发生了蒙古降人强入民居,抢夺粮食的行为。为此,袁应泰下令辽东各地给蒙古降人发放月饷,规定“壮者人二两,老弱妻子人五钱”。(21)然而以督饷辽东的户部郎中傅国为代表,反对对蒙古降人安置,拒不给饷,其理由是: 今之投降西夷也,即非东夷与我敌者,西夷又以逃荒故,皆奄奄欲死之众,非实控弦能作难者,即收之,不过如秦救晋饥耳。彼非投降,我非收降,本与东局风马牛不相及也。即来者果是东夷,心亦不可知己,不可概不察所来,漫漫收之,开门揖盗,况为西夷之逃荒明明者?我自奉命剿东夷,而何以收西夷之逃者为收降也……今民力已竭于加派,内币亦匮于频发,天下方瓶罍交罄,肌骨层剥,是何等时,而以养兵不足养夷,是割我民之臂以喂鹰也。(22) 归纳起来,傅国反对的理由有三:一是明廷颁布的招降之檄是指后金非指蒙古,且来降蒙古人皆“奄奄欲死之众”,招抚他们非但不能增加明军战力,反而徒费朝廷大量粮草。二是蒙古降人不可信任,大规模招抚,无异于开门揖盗。三是如今“民力已竭于加派”,明廷已无财力安置众多的蒙古降人。为了达到给蒙古降人发饷的目的,袁应泰进一步向傅国解释道: 知否西夷之逃荒者乌虑千百万,如流之东不可御,走我,我不收,即走奴矣。是一旦而益千百万精兵也,势益强矣。只今奴众未满万人也,我已弗能当若此,若更益千百万精兵,其为我难可言哉!向所以亟竭力收之,一段苦心,不欲更借寇兵益强彼而弱我也。(23) 可见,袁应泰鉴于明军在辽东战场节节败退的窘境,为了扩大兵源,并防止蒙古降人流入后金,才主张收纳蒙古降人。二人分歧导致了明廷官员、将领在处置降人的态度迥异,明总兵贺世贤积极招抚蒙古降人多达上千人,而总兵李光荣则明确拒绝收纳。兵科给事中萧基上疏言:“降夷有可疑者三,有可虑者四”。兵部尚书崔景荣也认为,“为今之计,惟将已收者分散安插,将来者拒绝勿收耳!”由此可见,廷臣中认为蒙古降人不可信的人很多。为此,明熹宗下令各部廷议时要倍加慎重,勿“竟以轻信取败云”。(24)天启元年(1621年)三月,“奴酋谋犯沈阳,按臣张铣先下令迁降夷于城外,贺世贤不从。将士凭壕而守,降夷内应,开门入城,尤世功没于乱军,贺世贤率其属西奔”,沈阳失陷。(25)明廷上下受到巨大震撼,正如明兵科都给事中蔡思充言:“辽东受降之祸,目击心伤,岂容再误。”(26)从此,明廷对蒙古降人的安置更是慎之又慎。 天启六年(1626年)五月,后金征喀尔喀蒙古粆花部,致使蒙古人来到明边寻求庇护,辽东督师王之臣唯恐其中混有奸细,于是令负责粆花部领赏的白喇嘛对蒙古降人头目逐一审核,准确无误后,方将他们进行安置。尽管如此,兵部尚书王永光对安置蒙古降人仍顾虑重重: 南来者未必皆真夷,况虏情叵测,此二千人者倘安插未遂,所欲日夕窥我虚实以输之,忧在西虏者正恐不后于东虏也,且安插之费目前仅支,后必不继,合无将数内汉人设法安置,其夷类厚给犒赏,即著领赏夷目尽数押领而还,听彼酋首自行分派部落。(27) 然而,首领粆花被察哈尔林丹汗杀害,部众也被察哈尔与后金瓜分,投奔明廷的蒙古降人已无家可归。这样,天启七年(1627年)十月,王之臣将蒙古降人安插在宁远附近,“分拨各将领统之”。(28)蓟辽总督张凤翼认为蒙古降人在宁远安置不妥,建议将其移至宣大地区。但兵部认为,“宣大遍近陵京,关系甚重,以关蓟不欲者,而强付之宣大,其谁便之。惟延宁甘固沿边数千里发放,零星安插,即有他虞,不难议处,若关蓟宣大则断乎必不可留也。”(29)建议将蒙古降人迁至西北沿边。然而陕西方面也不肯接收,又将此事推回了王之臣。(30)兵部不得不题覆道:“督师王之臣东方之事倚藉方隆,即有收降一节,业安插得所,似无足虑。”(31)以此来重申自己的决议。 综上,由于明廷在蒙古降人安置上存在严重分歧,对蒙古降人的安置可谓费尽周折。这不利于明廷利用蒙古降人抗击后金,客观上也给后金招抚蒙古降人提供了便利条件。 2、后金对蒙古降人的安置 为增强实力,抗衡强大的明朝,努尔哈赤也积极收纳蒙古降人,实行“善待来者”的招抚政策。天命六年(1621年)三月,后金相继攻陷沈阳、辽阳及辽河以东70余堡后,后金与喀尔喀五部全部接界,这样一来,投奔后金蒙古降人日益增多。《满文老档》记载,天命六年四月,“巴林部贝勒杜楞属下十八户,一百二十男丁,携马五十匹,牛四百一十头,羊千只逃来。”(32)五月,“巴约特部恩格德尔额驸之弟蒙果尔台吉率子女、畜群及属下三十户人来归。”(33)六月,“巴林部贝勒杜楞之子阿玉希及古尔布什、萨特塔尔三台吉所属蒙古一百六十户来归。”(34)七月,“有喀尔喀贝勒卓里克图(明称粆花)属下六十户来归。”(35)此时的蒙古降人多来自与后金比邻的喀尔喀蒙古,且以散户为主。每逢归附的蒙古人数量多时,努尔哈赤都会“亲御衙门,宴所来之逃人”,(36)以示对他们到来的重视。特别是天命六年十一月,喀尔喀蒙古莽果尔台吉、古尔布什台吉等率其子女、畜群及属下来归,努尔哈赤更是给予极高的礼遇:派大贝勒代善“出汗城,迎于五里外,宰四牛四羊宴之。入城后,下榻于汗衙门,并设大筵宴”。(37)并赐厚赏。据载: 各赐貂裘三、猞猁狲裘二、虎裘二、貂裘二、狐裘一、貂镶朝衣五、镶獭裘二、镶青鼠裘三、蟒衣九、蟒缎六、缎三十五、布五百、金以两计者十、银以两计者五百、雕鞍一、沙鱼皮鞍七、玲珑撒袋一、撒袋兼弓矢者八、甲胄十、童仆、牛马、房舍、田亩及一切器具等物皆备。上以女妻台吉古尔布什,赐名青卓礼克图,给以满洲牛录一,凡三百人,并蒙古牛录一,授为总兵。又以族弟济白里杜济获女,妻台吉莽果尔,亦授为总兵。(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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