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关于民俗学的提倡和研究,主要在1918-1929年的十多年间进行的(在此前他已有些民俗知识)。这一时期也是顾研究古史名噪天下的时期,其间顾发表了打破传统古史观的"层累造成说",从而引起了激烈的古史大论战。1918年始收集民间歌谣,1920年获得了"歌谣专家"的雅号,到1926年,把所搜部分歌谣编成《吴歌甲集》,由北大歌谣研究会出版。1924年写成《孟姜女故事的转变》,1926年把这方面文章辑成《孟姜女故事研究集》一、二册。顾还走出书斋,实地考察民间信仰、祭祀及习惯等。顾每旅行参观一地,必对当地社会生活作详细记载,往往见于其旅行日记或考察日记之中,其目的在于"多见所闻,以证古史"。(34)1926年,其民俗研究的其它文章编成北大《风俗学会丛书》之一《妙峰山》,《丛书》之二《东岳庙》。1928年顾在广州创办民俗学会,编《民俗周刊》、《民俗学会丛书》。 顾这样强调民俗学与古史研究的关系:"要研究古史的内部,要解译古代的各种史话的意义,便须应用民俗学","老实说我所以放大胆怀疑古史实因从前看了两年戏,聚了一年歌谣,得到一点民俗学的意味的缘故。"(35)实际上,他怎样去怀疑古史,也与其懂得许多民间神话传说和故事,收集过民间歌谣紧密相关。他把从歌谣研究中得到的见解与《诗经》研究结合起来,1923年写《从〈诗经〉中整理出歌谣的意见》,1925年写成《论〈诗经〉所录全为乐歌》。对民间歌谣的转变、神话和故事转变的认识,加上受胡适《井田辨》、《水浒传考证》启发,从而知道"研究古史尽可应用研究故事的方法。"(36)用故事的演光去读古书中古史记载,便敢于打破古史系统。"从此以后,我对于古史的主要观点,不在它的真相,而在它的变化。"(37)这已道出了"层累说"的特质之一。在早年的辨伪中,对孟姜女故事由数十言演成千万言的好奇之余,即初得演变的感性认识,后来对孟姜女故事转变的研究,实际上又启发了人们带着演进的眼光去看古史传说的累积,从而有助于理解他的"层累造成"的古史观。顾由东岳庙引起的神道的研究,由禹的天神性引起的对"社"神的研究,揭示出民间信仰和思想的传递和演变,有利于理解传说中的古史。顾承认他研究歌谣只想把歌谣"作为我的历史的研究的辅助",(38)研究其它民俗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们不妨如此小结:民俗学的知识酿成顾颉刚疑古的勇气,也启发他"层累说"的形成,然后顾又带着形成的古史观更广泛的涉猎,既开创了现代民俗学又在开创中证史,以一种领域为中心旁及他领域,相互为用。无须更详述他对考古学的涉猎,对其它领域的拓荒,我们亦该可以领会他在多重领域开拓的学格吧。 注释: ①《孟子·尽心下》 ②《我是怎样编写〈古史辨〉的》(以下简称《编写》)P28见《古史辨》第一册(以下简称《古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③《古一·自序》P8 ④上述事例据《古一·自序》 ⑤《古一·自序》P29 ⑥《古一·自序》P25-26 ⑦《古一·自序》P83 ⑧《古四·顾序》P12-13 ⑨《古四·顾序》P13 ⑩《古一·自序》P26 (11)《古一·自序》P7 (12)、(13)《古一·自序》P98-99 (14)《古一·自序》P100 (15)《古一·自序》P25 (16)《古一·自序》P25 (17)(26)《古一·自序》P3 (18)(32)《古一·自序》P2 (19)《古四·顾序》P1 (20)《古七》下P102 (21)《古三·自序》P7 (22)《古二·自序》P4 (23)《编写》P28 (24)(25)《古一》P187 (27)参见刘起釪《顾颉刚先生学术》P332-333 (28)《古四·顾序》P22-23 (29)杨宽《顾颉刚先生和〈古史辨〉》《光明日报》1982.7.19 (30)这里的"民俗学"包括民间神话、故事、歌谣、与民间信仰有关的神道、社神及社会风俗等。 (31)《古三·自序》P4 (33)文见《古一》P211-217 (34)汪宁生《多见所闻,以证古史》,《社会科学战线》84.3 (35)《古一》P214 (36)(37)《古一》P272 (38)《古一》P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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