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民族宗教结构的变化诱发新的社会政治危机
俄罗斯独立后,国内各宗教开始复兴,其中东正教和伊斯兰教是发展最快的两大宗教。东正教被视为“准国教”,是俄主体民族--俄罗斯族人的宗教信仰。伊斯兰教是俄第二大宗教,同时也是40多个少数民族的传统宗教信仰。历史上,俄罗斯族人之所以能够牢牢掌控上层建筑,并顺畅地管理国家内外事务,与俄罗斯族人占全国人口绝对优势、以东正教信仰为主要精神支柱的状况密不可分。可是,近20年来,俄罗斯族人大幅度下降,而原本基数就很大的穆斯林人口却不断攀升。民族宗教构成的这种量变趋势如果进一步发展,势必导致俄罗斯国家整体国民特性和主流文化传统的改变。两种个性鲜明的民族宗教此消彼长给俄罗斯政府带来严峻挑战,如果应对不力,相关问题所带来的冲击将成为诱发俄社会政治深层危机的温床。 一俄罗斯民族宗教结构正悄然发生变化俄罗斯人口危机由来已久,但近期状况和未来发展趋势尤其让高层担忧。自1992年俄罗斯人口自然增长率开始下降,到2011年6月1日,全国人口已减少了约600万人[1]。俄罗斯人口减少主要是由于俄罗斯族人自然增长率严重下降造成的。俄罗斯人口学家认为,俄罗斯族人每年减少70多万。据此,近20年来,俄罗斯族人减少了约1 400万人,而且这个势头仍在继续。同时,俄罗斯人老龄化问题也很严重。俄卫生部老龄人口问题专家拉别兹尼克说:“经济改革给人民的健康带来巨大影响,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年轻男子死亡率提高,超过70多岁的老人大幅度增加”,“年轻人越来越少,中年人和老年人越来越多,而且这在俄罗斯(族)人、乌克兰人、白俄罗斯人中表现尤为突出”[2]。 与之相反,俄罗斯少数民族人口却大幅度增加,其中穆斯林人口增幅最大。1989年前苏联人口普查显示,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的穆斯林近1 200万[3];2002年俄罗斯人口普查公布,俄罗斯的穆斯林约有1 450万[4];2003年8月俄罗斯前总统普京在“伊斯兰会议组织”首脑会议上称,俄罗斯的穆斯林约有2 000万[5];2005年外交部长谢尔盖·拉夫罗夫说,俄罗斯的穆斯林已超过了2 000万。随着俄罗斯整体人口的减少及穆斯林人口的增加,穆斯林占全国人口的比重也逐年递增。 2001年,俄国家统计委员会曾对北高加索的各联邦主体人口出生率与死亡率做过比较,结果也显示,俄罗斯族人口与穆斯林人口存在严重的此消彼长现象。1991年俄联邦人口自然增长率为0.7%,北高索穆斯林聚居的各联邦主体的人口增长率普遍高于平均值,其中穆斯林占90%以上的达吉斯坦共和国的自然增长率甚至达到了19%,而俄罗斯族人占90%以上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和罗斯托夫州都为负增长。2000年俄联邦人口自然增长率为-6.6%时,穆斯林占90%以上的印古什和达吉斯坦共和国分别为12.9%和10.2%;穆斯林超过半数的卡巴尔达-巴尔卡尔共和国为0.5%;穆斯林接近半数的卡拉恰耶夫-切尔克斯共和国为-0.7%;穆斯林占近1/3的联邦主体为负增长,但比俄联邦平均自然增长率下降的幅度要小得多。而俄罗斯族人居于绝对优势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和罗斯托夫州人口下降的幅度分别-6.3%和-7.3%,接近或超过俄联邦平均下降值。 俄罗斯族人口逐年减少,而穆斯林人口快速增长,这一现象已被俄各界人士所承认,并予以极大的关注。不少学者和研究机构根据当前俄罗斯人口发展趋势,预测到本世纪中叶俄罗斯民族宗教结构的变化。1997年9月在莫斯科召开的“国际科技会议”认为,2020-2025年俄罗斯族人将缩减到8 500万,且仍继续递减,到21世纪中叶俄罗斯族人约为6 000~6 500万[6]。俄罗斯著名的伊斯兰学者马拉什柯认为:“再过30年俄罗斯的穆斯林人数将达到3 000~4 000万,到2050年将达到6 500万人”[7];2001年的“宗教与俄联邦国家安全”大会上有人也提出:“再过20年,穆斯林将达到俄罗斯总人口的1/3,在一些大城市,如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穆斯林占城市人口的比重会更高,将达到40%”[8]。总体上讲,各界人士对俄罗斯民族宗教结构的预测很接近,如果按现在的趋势发展,不考虑其他变量因素(如俄罗斯侨民回国),到本世纪中叶,俄罗斯的穆斯林与俄罗斯族人在数量上将会拉平。 二俄罗斯各界对民族宗教结构变化的反应俄罗斯民族宗教结构的变化及其发展趋势让俄罗斯族人感到不安甚至震惊。2003年6月“社会意见基金会”进行抽样调查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你认为,伊斯兰教在当今世界起积极还是消极作用?结果显示,49%的俄罗斯人回答起消极作用;37%人称很难回答;只有14%人称起积极作用[9]。目前,很多俄罗斯族人将穆斯林人口增长看作是对东正教文明的挑战,是对其个人和族群未来的威胁,一些政府官员私下也持这种观点。诸如“来自伊斯兰教的威胁”、“俄罗斯将成为伊斯兰国家”、“莫斯科将成为穆斯林的‘圣地’”等危言耸听的言论正在俄罗斯族人中弥散。“列瓦达”中心(Центр Левады)的社会调查结果显示,44%的俄罗斯人主张政府限制伊斯兰教在俄罗斯境内传播;58%的人反对中亚和高加索地区的穆斯林移居到俄罗斯中央地区;约20%的人认为:“光头党”等极端民族主义者攻击南方地区过来的人是正当行为,因为后者与恐怖分子有瓜葛[10]。 俄罗斯官方表面上对穆斯林人口增长表示淡漠,实际上却非常重视,并采取措施来减缓穆斯林人口增长势头,如鼓励俄罗斯族人生育、限制境外穆斯林定居俄罗斯、召回海外同胞等。俄政府担心公开限制穆斯林人口增长会被国内外利益集团利用,攻击政府实施“民族宗教不平等”政策,引起诸多麻烦,因此将该问题纳入到俄罗斯总人口下降的框架内解决,且非常慎重。有些政治家还希望:“由于俄罗斯族人对国内穆斯林人口增长的担忧,能够转移民众对政府的不满情绪,更多地关注伊斯兰极端分子对社会的威胁”[11]。 目前,俄罗斯大众媒体和学术界论及穆斯林人口增长问题时都比较慎重,但实际上诸多文献的字里行间都隐含着对穆斯林人口增长的担忧。如《共青团真理报》有篇很有代表性的文章称:“至少在近20~30年间,俄罗斯东正教信徒将会占全国人口的绝对多数,但由于伊斯兰教影响在持续增长,未来东正教可能退居次要地位”[12],同时也强调:“穆斯林人口增长对国家安全没有任何危险”,“穆斯林人口增长是俄罗斯抵制‘瓦哈比主义’威胁的最有效途径。因为,伊斯兰化发展较快地区的俄神职人员与‘国外伊斯兰思想渗透’斗争最为激烈”[13]。 俄罗斯东正教神职人员对国内穆斯林人口增长非常恐惧。近20年来,东正教神职人员频频在大众媒体上亮相或者撰文,游说俄罗斯族青年人加强东正教信仰,组建和睦家庭,多生育子女,强化自身素质等。同时他们有意贬低伊斯兰教神职人员在国家社会政治中的地位和作用,以此来突出东正教的优势。而伊斯兰教神职人员却非常热衷地论及未来国内穆斯林人数的变化,对俄罗斯伊斯兰教的发展前景充满信心。 三俄罗斯族与穆斯林人口消长变化已对诸联邦主体的社会政治产生影响不同宗教因其信仰的信条、礼仪、教规、语言、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上诸多明显而深刻的差异,彼此间构筑起强固的壁垒,从而在异教族群间形成相斥关系[14]。目前,鞑靼族青年人中有一半以上的人只认为自己是共和国的公民,不承认自己是俄罗斯的公民。俄罗斯欧洲地区的青年穆斯林只有9%的人认为,俄罗斯族人是自己的同胞[15]。青年穆斯林对国家认同感的下降甚至缺失,对俄联邦的社会稳定和国家安全已形成严峻挑战。随着俄罗斯国内民族宗教构成的进一步发展,在不久的将来俄罗斯社会政治面貌将会发生剧变,届时是否会“陷于激烈的紧张状态”也很难说。目前,俄罗斯民族宗教构成的变化已对诸联邦主体的社会政治形势产生了影响,而且这种影响仍在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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