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骕以其卓尔不群的史才和史识,成为影响清代史学的最强有力的人物之一。对马骕的史学思想及史学成就进行全面的分析研究,将有助于对中国史学史尤其是清代史学史的探讨,有助于批判地继承中国优秀的文化遗产。 一、马骕的生平及著述 马骕字宛斯,一字御,山东邹平县孙镇人,生于明光宗泰昌元年(1620年),卒于清康熙十二年(1673年)七月,享年五十四岁。其父献明公,以绩学补诸生,英年早丧。马骕自幼依祖父生活,因祖父推财乐善博得乡里称道,马家有“忠义门”之赞。马骕稍长,以事母孝顺闻名。 马骕生活在明末清初,虽早年历经战乱,但由于先世在有明一代并无荣耀的社会地位,加之其所见到的明朝又是吏治败坏,暴戾横行,内忧外患交并而至,万里江山残破不堪,因此在思想上很少有怀旧色彩。他与明末清初的三大思想家王夫之、黄宗羲、顾炎武相比,虽然也偶有“亡国之痛”的哀思,但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民族情结。当满清贵族初入中原开科取士之时,他便积极迎考,于顺治三年(1646年)中举人。其后十几年,因山东地区抗清斗争激烈,马骕无法安坐读书,曾一度出游南方,至杭州。顺治十六年(1659年),清平定了云南,再行会试,马骕时年三十九岁,中二甲六十四名进士。此后,他曾一度“谒选居京邸,用才望与顺天乡试同考官”,但大部分时间是“需次家居,以编书为务”。直至康熙六年(1667年),他四十七岁时,才被“选授淮安府推官”。上任仅三个月,即平反冤狱数起,有廉能声。同年,清朝颁令裁撤推官,遂又赋闲在家。康熙八年,再补灵壁县知县。据《墓志铭》记载,马骕在任期间,“为灵壁蠲荒灾,除陋弊,刻石县门,岁省民力无算,流亡复业者数千家”,善政之声闻于乡里。在职仅四年,因积劳成疾,卒于任上。灵壁百姓感其德政,皆痛哭流涕,上书朝廷,愿世代供奉祭祀。朝廷为之所动,恩赐其祠名曰“宦祠”。 据《灵壁志》记载:马骕博极群书,著作宏富,“退即张灯升阁,手校心维,申旦不寐”。江藩在《汉学师承记》中亦称扬马骕“颖敏强记,于书无不精研”,“而尤癖《左氏春秋》”,达到融会贯通的程度。他一生专意于中国上古史的研究,尤精于夏、商、周三代史事,是清朝著名的史学大家,时有“马三代”之誉。 清顺治八年(1651年),马骕三十一岁时,依据《左氏春秋》,“以叙事易编年,引端竟绪,条贯如一传,谓之《左传事纬》,凡数万言。”[①]《左传事纬》正文十二卷,附录八卷,重编《左传》旧文为108目,记鲁隐公元年至哀公二十六年间的历史。各篇略以时序为次,归纳全面,叙事条理,于齐桓公霸业等重要史事记述最为详明,篇末旁及诸家之说,且杂采传记,以为论证。附录包括杜预、孔颖达《左传序》、马骕《左丘明小传》合一卷,辩例三卷,图说、览古随笔、名氏谱、左传字音各一卷,其中图说考证尤为精详。《左传事纬》与高士奇的《左传纪事本末》各有所长。四库馆臣对马氏评价甚高:“骕于左氏,实能融会贯通,故所论具有条理,其图表亦皆考证精详,可知专门之学与涉猎者相去远矣。”[②]这一年,马骕携此书南游杭州,“西冷十子”之一的严沆阅后十分赏识。后来,严氏典试山东,与施润章共议捐资刻印,因故未成。《左传事纬》最早的刻本为康熙年间的家刻本,系全本,也是一部较好的刻本。其后又有《四库全书》本,澄怀堂刊本,嘉庆九年六桐书屋刻本,道光十二年马骕六世侄孙马文庆家刻本,同治七年汉阳朝宗书屋木活字本(此本乃承澄怀堂本而来),光绪四年苏州潘氏敏德堂刻本,光绪三十三年上海文瑞楼石印本(底本为敏德堂本)。 马骕四十八岁时,又辑成《十三代瑰书》,“篇帙倍富”[③]。此书乃收录周、汉、魏、晋、宋、齐等十三代所珍藏的《周礼》、《仪礼》、《左传》、《国语》、三坟五典、诸子百家及各朝名家论集。书稿起初曾质于孙家镇曲肆中达二十余年,直至乾隆三十六年,当时的巡抚周元理始从监生李景周家购去,拟雕版付梓,因故未果。嘉庆八年,成启洸得其书目次,仅存其半,收书即达175部,可见其治学宏富之一斑[④]。 《绎史》一书的编写从马骕三十七岁开始,延续达十几年,直至五十岁时方完成,当年付梓,李清(字映碧)为其书作序。《绎史》是马骕的成名之作,系先秦史料总集性的著作。编纂体例以纪事本末体为主,同时又多有创新。全书一百六十卷,约一百八十万字。此书曾引起当时学术界的极大反响,四库馆臣给予高度评价,谓之“搜罗繁富,词必有征,实非罗泌《路史》、胡宏《皇王大纪》可及。且史例六家,古无此式,与袁枢所撰均可谓卓然特创,自成一家之体矣。”[⑤]《绎史》自康熙九年刊出,行世的版本很多,但大都是一个系统,差异不大,主要有《四库全书》抄本(无李清序),同治七年姑苏亦西斋刊本,光绪二十三年武林尚友斋石印巾箱本,光绪三十年浙江书局重刊本,杭州书局本,1937年上海商务《万有文库》本等。 马骕一生嗜书不衰,著书满家,做官五年,迄无长物。他死后,远近赴吊之人,都极赞其勤学好问。其弟端斯请当时著名学问家施润章为其作墓志铭,私谥“文介先生”,其铭曰:“有荼弗吐,君所自处,氓集于枯,煦以甘雨。仕矣弥学,手无废书,三皇百氏,以佃以渔。于乎其所志者永存,而所啬者万古之须臾!”[⑥]对其为学问而献身的一生极为称颂。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