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邦时代的历史主线是什么呢?曰宗族的兴衰降替。据此,我将这个时代分为四个时期:万邦时期(尧、舜),族邦联盟时期(夏代),族邦体系形成和建立时期(商、周),族邦体系瓦解和宗族全面衰亡时期(春秋至战国初)。 封建帝制时代的历史主线是什么呢?曰:三次历史大循环。其表象是三次分裂和统一,其基础是土地关系的三次大循环(小循环不算)。这三次大循环包括诸多方面,各有起讫,就不在这里多说了。我反对按朝代编写中国历史,或者按朝代分段编写中国历史,因为朝代的更迭不足以反映中国历史的规律。我也不赞成按其他线索和文化传统来编写中国的历史,因为这不是中国历史的主线。 依据上述规律,中国已经迈入它的第四次大循环,即以市场经济为基础的大循环。中国将由此以新的姿态走向世界。这,就是我提出的通古及今的中国历史发展体系。 我不敢说已经完全抓住了中国历史的龙脉,但我敢说,在运用多学科的知识研究中国历史时,必须抓住中国历史的龙脉。如此,才能纲举目张,弘扬历史主旋律,兼有多样化,把中国历史有筋有骨有血有肉地谱写出来。否则,历史的主流将被淹没,变得杂乱无章,好象一大块漫无边际的混交林,即使能走进去,也是出不来的。作为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必须具备处置历史学科和其他相关学科的交互关系的能力。 二 人类历史的场景是无法再现的。这是因为,历史的场景多半是一次性的,时过境迁,原来的场景就不复存在了。比如说,现存的高级类人猿还能不能进化为人呢?不能。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从生物人衍化为社会人的场境了。我是相信有野人存在的。所谓野人,就是从生物人到社会人的衍化过程中落伍的人。落伍之后,失去境遇和时机,就再也无法衍化为社会人了。我曾经说过,中国历史上只能有一个孔夫子,一个秦始皇,在汉代去找先秦儒家或法家,纯属白费气力。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叫瞎子点灯,白费蜡!我认为,郭沫若是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开创者和奠基人,是因为他打响了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第一炮,而且这一炮打得很出色,很有生气。如晴天霹雳,振聋发聩,令中国史坛别开生面。现在有些人再说长道短,还是得沿着郭沫若开拓的马克思主义史学方向前进。这是历史,不服不行。譬如说,八一南昌起义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的第一枪,有谁能否认呢?对历史事实,必须有历史主义的态度。不能抹杀,不能歪曲,不能夸大,不能缩小,搞非历史主义。更不能口中念念有辞,大谈特谈历史主义,但做起来却违背历史主义。马克思主义历史主义必须以事实为依据,离开事实,空谈历史主义,终不免于非历史主义。作为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必须是实实在在的马克思主义历史主义者。 但是,人类历史的场景又是不能重现的,这该如何是好呢?我看别无它途,只有老老实实去搜寻人类历史的场景的遗迹和遗物了,这些遗迹和遗物,有载诸典籍的,记录在案的,是谓历史文献;有典籍失载,散失在各个角落的,是为史料。广义的史料可包括历史文献,但不限于文献,而是一切能够见到的东西。包括口碑史料、私人传记、航海记、旅游记,等等,等等。可以这样说,史料是无所不包的,任何历史遗迹和遗物,不管是见诸文字的和文字所无的,都是史料。我们应当重视史料搜集整理的工作,并学会运用现代科学所能提供的一切手段和方法去搜集和整理史料。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恢复已逝去的历史场景,把过往的历史再现出来。治史不等于治史料,但不治史料是无从治史的。治史料不应有什么先验的框框,如什么大胆假设和小心求证之类,只须把用科学方法搜集到的史料加以科学整理就行了。如果在收集和整理史料时预设这类框框,按这类框框收集并整理史料,还谈什么科学性和客观性呢?人类的历史活动不可能按我们的假设来进行,自然不会按我们的假设留下史料来。把自己的假设加诸古人,或者说加诸古人留下的史料,在治史料时候就难免主观主义,更不要说按自己的假设来治史了。我们在治史料时不应有这类前提,而应以无条件地恢复人类历史活动的全景为宗旨。人类社会活动是多方面的,对收集到的史料也要按不同的系列进行整理。治史是史学家的工作,治史料同样是史学家的工作。人人都能治史,就用不着史学家了。治史须要史家有治史的能力,治史料同样须要史家有治史料的能力。例如,辨别史料的能力就不是任何人都能具备的。史学家这种能力是主观性的,不是史料本身所具有。所以,说治史料用不着史家的主观认识,这是自欺欺人之谈。问题在,史家的主体认识是不是和客观相一致,如果彼此相一致,这种主体认识就应该说是客观的、科学的;反之,则是不客观,不科学的。作为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不仅应当重视史料的收集和整理工作,而且要力求提高自己治史料的科学识辨能力和综合能力。这样,在治史料时,主体认识和客体就可处于一致的状态,要恢复历史场景,进行历史创作,就比较好办了。 当然,把史料整理好,只是完成了治史的初级工作。从历史学家的工作程序来说,可称第一道工序。第一道工序是很重要的,没有这一道工序,就动手治史,只能在史学阵地上打零工,搞点小打小闹的活计,是不可能对历史学科有所建树的。打零工有时也能出真活,关键在于所用材料和解说是不是准确无误。如果用的是不经审核的二手资料,拼凑成书,生产出来的就很可能是残次品了。天下文章一大抄,此之谓也。不过,这样的人是谈不上历史学家的。这样的文章,这样的书,写得再多,也只能算个历史杂家。专家之文,必成系列;专家之书,必有体系。杂家则不然,无一定之规,无一定之见,东拼西凑,铺陈成文,理把成书,只费功夫,不费心血,章法虽可,但无真知灼见在其中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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