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胡塞尔的“现象学”、卡西尔的“符号论”和伽达默尔的“解释学”问世以来，当代文化哲学走向深广的主体性世界，并赋予各人文学科以更加丰富多样的意义。历史学作为人类观照自身往昔历程的符号活动，应当着重透过符号层来把握什么内涵？史学家的主体性又如何在其中合情合理地得到体现？历史的主体意义或变革动力又在何处？本文将根据经典作家的有关论断并结合现代史学的“意象分析”理论，对上述问题作以探讨。
    一、历史生活的主体性特征
    对象的特征怎样，便决定了研究者的一半方法；研究者的特质怎样，又决定了研究工作的另一半方法。
    历史学是件独特而奥妙的事业，它是由今天活生生的个体之人去透视昨天活生生的群体之人的工作。这无疑使其具备了主客体的双元变化性、双重虚拟性和双向象征性等精神现象特性。恩格斯曾指出：“推动人去从事活动的一切，都要通过人的头脑，……外部世界对人的影响表现在人的头脑中，反映在人的头脑中，成为感觉、思想、动机、意志，总之，成为‘理想的意图’，并且通过这种形态变成‘理想的力量’。如果一个人只是由于他追求‘理想的意图’并承认‘理想的力量’对他的影响，就成了唯心主义者，那么任何一个发育稍稍正常的人都是天生的唯心主义者了，这样怎么还会有唯物主义者呢？”（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第二节）。笔者认为，首先，恩格斯强调了人的大脑的能动性、超前性和自律性品格，间接批评了那种把人的这种特性视为“唯心主义”的庸俗机械论观点。其次，恩格斯所说的“理想的意图”及“理想的力量”，同马克思所称颂的“理想是使人类从野蛮走向文明、从现在走向将来的根本力量”这一文化人类学观点相吻合。所以，从思想史的角度来看，人性的根本特征就是那种富于激情爱心、观念智慧和意志活力的自由创造精神。第三，意象人类学认为，“意象系统”是人的精神世界与内部活动的核心形态，它摄取了客观事物的美、真、善等价值品格，又融汇与体现了人的情、知、意等各种层面各种类形的精神力量。我们可以从很多杰出历史人物的身上发现并证实这种“意象”力量。因此，历史的焦点，应当包括杰出的文化人物之心理成长规律脉胳。这将对现代人和未来人、中国大众与世界人类的精神心理活动提供某些新颖深遂的启示益助。第四，历史中的人性之光和史学家的灵慧之眼。诚然，人性是具体化、时代化、种族地域化的产物，但个性的多姿多态风格是对人类共性的具体体现，从众多的个性具体之中可以概括和上升出一些基本的人类共性品格。人类，作为一个高级生命体系，必然拥有她自身的内在规律和本体品格。在历史领域也是如此：“在社会历史领域内进行活动的，全是具有意识的、经过思虑或凭激情行动的、追求某种目的的人；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是没有自觉的意图，没有预期的目的的。但是，不管这个差别对历史研究，尤其是对个别时代和个别事变的历史研究如何重要，它丝毫不能改变这样一个事实：历史进程是受内在的一般规律支配的。”（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第四节）。这种“历史的内在性一般规律”既不应是历史主体之外的自然力量或超验神功，也不应是人的绝对理念的法术显现。唯物辩证法强调历史规律的人类精神特征，并不是说人的精神决定一切、人的心灵理念是历史的最终动力，而是认为，它是立于物质基础之上的高级性主导力量，它在起源和归宿上都必然要同物质世界相皈合并受其制约，但它又具有能动性、超前性、抽象性与合情合理的创造性品格。第五、我们设定“历史生活中的人性特征”这个坐标，主要基于以下几点理由：①突破对历史生活的浮掠式表象认识之模式，尝试对历史的深层内容--即人性的社会化、个性化实践心态--的透视。②力求从人的整体化身心活动与精神力量上完整地认识人类的昨天、调整人类的今天、把握人类的未来，这也包括历史学家通过别人的历史来认识自身的个性与共性、凭借自我体验来推知和领会别人与人类的个性和共性，有助于我们更精细、更深微地认知自身与人类的精神活动本质机理。③意象系统是人的精神世界之本质。它不等同于精神世界，但它全息化、择优化地体现了后者。这是系统水平的深层定位与显态。意象世界是主观力量（如观念）和答观性状（如形态构造）的有机结合、和谐契通。所以，它既不是唯心的产物，也不是机械唯物论式的复写，而是创意性虚置与思索，是客体“人化”的原初形式（观念图景）。
    二、历史动力与史学活力
    笔者认为，这两个问题实际上是一脉相通的。史学也是一种人的历史活动，历史生活是人类的一种生命过程。它们依靠人的科学知性、艺术趣味和生命本体，而得以相互沟通、相互理解、相互整合。无论是历史上的人还是今天的人，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都是根据自身的生存环境压力和精神拯救力而思考、而行动着的。恩格斯曾说过：“探讨那些作为自觉的动机明显地或不明显地、直接地或以思想的形式、甚至以幻想的形式反映在行动着的群众及其领袖即所谓伟大人物的头脑中的动因，--这是可以引导我们去探索那些在整个历史中以及个别时期和个别国家的历史中起支配作用的规律的唯一途径。使人们行动起来的一切，都必然要经过他们的头脑；但是这一切在人们的头脑中采取什么形式，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各种情况决定的。……但是，任何意识形态一经产生，就同现有的观念材料相结合而发展起来，并对这些材料作进一步的加工；不然，它就不是意识形态了，就是说，它就不是把思想当作独立地发展的、仅仅服从自身规律的独立本质来处理了。”（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第四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