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占对中国古代战争的影响(3)
3天文官与星占术的关系 晁崇应得知“制造”牛疫的阴谋,甚至参预其事,此乃相当严重的叛国行为,若为帝查悉,必然遭致身亡。王次多之死既未揭发其叛魏之心,晁崇何以甘冒性命之忧,伪造天象以阻止魏军进军蒲阪?本节将试从天文官与星占术间的关系加以剖析。 由于历代皇家皆视天文学与皇族命运有密切关系,自然不愿太多人识得此术,以免挟天自重,蛊惑世人,成为社会与政治动乱之源,故历代多有禁习天文之律,甚至不惜以死刑作为威胁的手段。如晋武帝泰始三年(公元267年)即颁下“禁星气谶纬之学”之令(《晋书·武帝纪》),后赵石虎建武二年(公元336年),下令“郡国不得私学星谶, 敢有犯者诛”,[4]北魏孝明帝熙平二年(公元517年),重申天文之禁,犯者以大辟论(《魏书·肃宗纪》),隋唐以下对天文的禁制亦未曾稍歇(注:有关天文禁令的研究可参考:郑寿彭。 北宋禁止传习天文等事之研究--宋代开封府之一“个案”研究。中华文化复兴月刊,1977.10(6):47~57;朱锐。星占、谶纬、天文与禁令。自然辩证法通讯,1989,11(1):62~64。)。 天文术数既为官方所垄断,且关系最密切的天子多不谙此技,再加上浓厚天人感应思想的影响,故天文官藉机玩弄术数的空间甚大。此一有利环境,致使晁崇认为谎奏天象被揭穿的可能性甚低,值得行险以救蒲阪。 晁崇伪造天象之举并非史上首见,如“荧惑守心”(火星留守在心宿,心宿即天蝎座α、σ、τ星)此一被视为对君王大凶的天象,历代文献共计有23次的记录,其中竟有17次不曾发生[5]。这17 次无中生有的记录,其出现的原因当然不能均归咎于观测失误,绝大部分应是蓄意伪造!(注:天文官除伪造天象外,有时亦会蓄意隐略天象不奏,如西汉以来即有32次的荧惑守心未见记载。又如“五星连珠”,其星占意义是天下有明主出现。汉朝吕后与唐朝韦后时皆会出现此天象,且是过去数千年来最壮观的两次,但却不见记载,见[6]。 )更有以伪天象打击政敌者,如汉成帝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 宰相翟方进为了“荧惑守心”而被迫自杀,依据推算,此一天象乃是伪造,有可能出自其政敌的阴谋,由于皇帝极信星占,翟氏迫于现实,不得不自杀以“塞灾异”[7]。 再者,隋炀帝大业(公元605~618年)初年,军国多务,太史令袁充“候帝意欲有所为,便奏称天文现象,须有改作,以是取媚于上”;此后,炀帝每欲征讨,袁充皆“假托星象,奖成帝意”。袁充伪造天象的次数似乎颇为可观,而伪造之迹亦颇明显,无怪乎后世史家评曰:“变动星占,谬增晷影;厚诬天道,乱常侮众。”(注:见《隋书·袁充传》:大业六年,天下盗贼四起,袁充为媚上而奏七则天象, 其中有4则为流星,一则为云气,此皆属事后无法查证之象,且其中“七月内,荧惑守羽林,九月七日,已退舍”的记载,亦与实际天象不合,由此可见其用心。) 再者,后赵石虎为防止天文官员玩弄天文星占,乃在后宫另置女太史,教宫人仰观星象灾祥,以考外太史之虚实[4]。 宋朝亦有类似之措施,另置天文院,与司天监相互考校天象。天文院须在皇城未开之前将当夜的观象结果送抵禁中,待司天监之报告送达后,由有司进行比对。[8] 由上观之,历史上玩弄天文术数者并不罕见,故其中当另有不少影响军事的个案值得加以探讨。此外,若天文官据实上奏,而君王将领亦对星占抱持信任的态度,则对军事行动亦可能产生不小的影响。下文将就这两方面作进一步的论述。 4术数家在战时的角色 《淮南子·兵略训》云:“上将之用兵也,上得天道,下得地利,中得人心。”古人心中之良将,除须熟稔人谋战阵、山川险易外,亦须知天;此天不仅是大气变化的自然天,亦是灾异屡降的神格天。然古今将者智愚不同,并非皆有太公、孙武之才,诸葛、李靖之能,是故古人认为战场上需有术数家以掌天时、知天意。 术数家何时始涉军事,史料难考,唯《周礼·春官》说大史在出师时:“抱天时,与大师同车。”郑玄注曰:“大出师,则大史主抱式,以知天时处吉凶。”由于东周时,史、巫的职务难分,同是掌理天人之间的各种事务[9],此得以参与战争, 《韩非子·说林篇》即记有楚国左史倚相参与讨伐陈国之事。 又如《左传·鲁僖公五年》记曰: “八月甲午,晋侯围上阳,问于卜偃曰:‘吾其济乎?’对曰:‘克之’。公曰:‘何时?’对曰:‘童谣云:丙之晨,龙尾伏辰,均服振振,取虢之旗。鹑之贲贲,天策焞CA64)),火中成军,虢公其奔。其九月十月之交乎。丙子旦,日在尾,月在策,鹑火中,必是时也。’”晋献公问何时可攻陷虢国,卜偃依据童谣及当时的星象,推测应在丙子日。据颜师古之注,卜偃是“晋大夫主卜者”(《汉书·五行志》),可见当时若非派遣史官参战,则或另遣术数家担任幕僚。《天官书》有云:“兵革递起,城邑数屠,因以饥馑疾疫愁苦,臣主共忧患,其察祥、候星气尤急。”亦深刻描述出术家在当时战事中所扮演的角色。 西汉对外战事颇多,天人感应的气氛也最浓厚,特别是武帝不断南征北讨,星占尤其盛极一时,《史记·龟策传》形容此时:“数年之间,太卜大集。会上欲击匈奴,西攘大宛,南收百越。卜筮至预见表象,先图其利。及猛将推锋执节,获胜于彼,而蓍龟时日,亦有力于此。”汉宣帝神爵元年(公元前61年),老将赵充国奉命征讨西羌,在金城与之相持甚久。宣帝以天象利于出兵为由,下诏促战,诏曰:“今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战者吉,弗敢战者凶。将军急装,因天时,诛不义,万下必全,勿复有疑。”但赵充国并不因此躁进出战,反而上书谢罪,拒绝宣帝以天象干预,坚持依照既定计划。而后,大破西羌(《汉书·赵充国传》)。在此个案中,天文星占虽未对战争造成影响,但从宣帝的诏书亦知星占之术应颇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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